那沈老太爷插手内宅家务又算是怎么回事?
前唐武后坐朝被骂做牝鸡司晨,那沈老太爷这个,该怎么说?狗拿耗子吧?!
沈濯觉得好解气啊,低头吃茶不语。
沈老太爷被骂得脸红,却只能装听不懂,咳了一声,捻须:“大郎,我还有一事与你商议……”
韦老夫人却同时沉声开口道:“老二媳妇御下不严若此,难道还能接着执掌中馈不成?你这是想让旁人说沈家根本就没有是非尊卑,还是想让阖府的下人都欺负她?老二媳妇,明日便都交还给老大媳妇。以后不要再换来换去了。老大媳妇若是再有事情,便拿来给我代管。”
冯氏早就不想再蹚这趟浑水,干脆利落答应一声。
罗氏看了冯氏一眼,低头应是。
沈老太爷张口结舌,却又无言可反驳。
他只一怔的工夫,韦老夫人和沈信言母子连心,竟同时站了起来。
韦老夫人看了长子一眼,板着脸,老借口:“我累了,两个儿媳也坐不住,都回去吧。老太爷若是还有什么训示,便带着孩子们书房去说。”
韦老夫人“还有”二字咬得格外严重,沈老太爷却没心思深想,他迟疑的是:不当着老夫人,沈信言是真敢怼死沈老太爷啊!
沈信言立即叉手答应:“是。连日里事情多,母亲还请保重身体,早些歇息。”
韦老夫人慈爱地看着长子,几乎想要上手去抚他的脸庞:“我儿明日一早还要长行,那边又有公事如山等着你办,也要早些睡。耽搁了差事,岂不辜负圣恩?”
沈信言深知母亲的意思,长揖到地:“母亲有令,儿子敢不惜身。”
沈老太爷一听这话,有点儿慌张,忙一把拽住沈信言的袖子:“大郎,我还有事跟你说。”
沈濯冷漠地看了沈老太爷一眼,一声不吭,扶着罗氏就出了桐香苑。
罗氏有些不放心地回头。
沈濯拽她,小声嘀咕:“十个他也不是爹爹的对手,有啥好看的。”
罗氏瞪她:“我怕他在你爹爹的伤口上撒盐!”
沈濯哼:“爹爹会撒回去的!”
不过,沈信言才不想再管沈老太爷的破事儿,笑意深沉:“父亲是想跟我商议如何惩治二郎不敬嫡母的罪过么?父亲刚才说了罚去跪祠堂,我觉得甚好。就这样吧。”
沈信行早就心疼大兄疲累,三两步挤开想上前的沈信诲,对着沈老太爷瞪眼睛:“父亲大人,大兄已经很乏了,若是还不让他去好生休息,明晨病倒启不了程,耽搁了差事。圣上怪罪下来,是您担着还是二兄担着?”
沈老太爷其实也没旁的话题,说来说去,不过还是那一桩事:“大郎,二郎对你母亲不敬的事情,我自会罚他。只是他如今的官职实在是……”
沈信言哦了一声:“父亲大人,陈国公欲立京城沈氏一宗。二郎若是闲着,倒是可以多去走动走动,看看哪里帮得上忙。”
沈老太爷眼睛一亮:“沈氏京兆要单开一支?那我等岂不是与陈国公……”成了正儿八经的近支?!
沈信诲的脑子也转了过来,一脸的兴奋,使劲儿给父亲使眼色。
沈老太爷忙追着沈信言道:“此事你与国公爷是如何商议的?快说详情给我听。”
沈信言淡淡笑着立住了脚,先遣沈信行回去:“好生照顾你自家妻女。”
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沈老太爷:“儿子送父亲大人一句俗语吧。”
沈老太爷只觉得预感不祥:“什么?”
沈信言弯了唇角瞥了一眼沈信诲:“子不孝,父之过。”
得!话题又绕回去沈信诲对韦老夫人的不敬上去了!
父子两个还在干瞪眼,沈信言已经衣袂飘飘地快步走远。
第七十九章 信
次日一个五鼓,沈信言带上长随郑砚,悄悄起行。
沈濯一心想要给他送行,慌手急脚冲到二门时,却见罗氏已经擦着眼泪走了回来,顿时一脸汗:“爹爹呢!?如何不等我!?”
罗氏红着眼睛,欣慰地看着女儿微笑:“你爹爹奉了旨意,哪里能耽搁?再迟了,只怕城外长亭不知道多少人给他践行,哪里还走得成?”
沈濯撅了嘴。
罗氏看着她的样子,终于觉得这是自己之前的那个娇娇小女儿了,边擦眼睛边抿嘴笑了,手里拿着样东西冲她摇了摇:“微微,你看这是什么?”
沈濯好奇抬头看去,惊喜地叫了起来:“呀!信!爹爹写给我的吗?”
跳着蹦着抢了去,欢畅地撒腿跑了,洒下一路银铃般的咯咯笑声。
雪早停了。
如如院里有几株罕见的绿梅,是前年清江侯朱闵送给沈濯的生辰礼物。
沈濯披了莲青色鸭江绸绣粉色梅花的大氅,坐在梅树下,小心地展开沈信言写给她的信:
“吾儿微微,
“汝弟一事,吾儿坚忍周全,措置得当,父心实慰。此事大致若此,或有细微枝节,可留待日后再察,十年亦不晚。
“然慧极易伤,情深不寿。吾儿年纪尚幼,当放去前尘,洗练心怀,养胸中宽广浩然,方可得一世宁静淡泊。父母唯有吾儿一点血脉,如珍似宝。吾儿不宜自弃自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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