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有个承哥儿,朝野上下的目光都盯在这个男丁身上。微微一个小娘子,有个踏实小日子就行了。可承儿又没了。京城上下,你现在去问问,还有谁不知道沈侍郎家有一个待嫁的独生女儿?”
朱闵坐在罗夫人身边,目光悠远深沉,全不见素日里吃喝玩乐的纨绔模样,一声黯然长叹:“打她主意的人太多了!咱们朱家,你哥哥那个样子,护不住她啊!”
跟着三品女官学习了两三个月的朱冽若有所悟。
罗夫人没好气地又加一句:“何况,微微那么能干,别说她爹爹了,就是她本人,难道还能看得上你那走狗斗鸡的哥哥?”
窗外一声花盆碎裂的脆响。
罗夫人气得坐起来,冲着窗外,高声道:“我还说错了不成?日后果然有人设计陷害微微,你难道还能看得出来圈套?还是能替她善后?你除了能不要脸皮地把她带回家来做小伏低给她洗脚,你能让外头的人都尊重她,都敬畏她吗?你要是做不到,你就别去害她!那也是你亲表妹!”
朱凛发狂地在外头把一院子的花盆都砸了。
朱闵冲着外头翻个白眼,声音也高了起来:“再发疯老子抽你!”
朱凛放声大哭起来。
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听见儿子这样伤心。罗夫人和朱闵对视一眼,朱闵皱紧了眉头,罗夫人则红了眼圈儿。
朱冽也觉得伤感起来,拿了帕子擦眼睛,又给罗夫人递了手绢过去,埋怨道:“早知道这样,你们好好教养哥哥多好?哥哥现在要是跟祖父当年似的,也领着京城六卫,当着大将军,那护住微微还不是手到擒来?”
朱凛的哭声戛然而止,接着就是铿锵一阵疾行,嚯啷一声,门被推得大开,一阵寒风卷着雪粒子扑了进来。
一同进来的还有一脸鼻涕眼泪的朱凛:“爹,我要进卫府!”
咦?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罗夫人忙摁了摁眼角,盘膝坐直了身子看向儿子,眼神都带着喜色。
朱闵却嗤笑一声,翘了二郎腿,斜着眼上下打量儿子半晌,方道:“就你?这体型儿?这身板儿?你连二十里的负重怕都跑不下来!别以为平常多骑几圈儿马、多打几回沙包、多揍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厮贫汉,就是英雄豪杰了。就太祖定下那规矩,你?进不了卫府。”
朱闵一摆手,一口否定了朱凛。
朱凛傻了眼:“爹!我还是不是你儿子!?”
朱闵双手一摊:“你是我儿子啊,亲的!咱俩大小号。我进不了卫府,你也一样。”
朱凛大嘴一咧,又想哭。
罗夫人忙拽朱闵:“侯爷不要说笑。凛儿想上进了,你当爹的哪有不正经指点的?别光取笑他!您跟他说说,当年老侯爷都是如何练兵的?”
朱凛声音一顿,睁大了眼睛看着朱闵。
朱闵眉头皱得能挤死苍蝇,勉强点点头:“行……吧!等我有空了,翻翻你爷爷留下的兵书战策,顺便找几个当年给他老人家当过亲卫的老人儿。”
朱凛连连点头:“爹爹快去。”
说着就去拉朱闵。
朱闵哎了一声,胖胳膊甩开:“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让我安安生生地歇两天?”
朱凛眼一瞪:“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歇着,就帮我找几本书几个人,能耽误了您什么呀?您赶紧着!”说着,连扯带拽,把他爹从榻边扽了起来,推着出了门。
朱闵一脸不乐意,到了门边儿,回头看罗夫人,却满脸是笑,挤了挤眼。
又装作不耐烦地嚷:“推什么推?放手放手,老子自己会走!”
罗夫人欣慰地笑。
只有朱冽看着墙上的一轴喜鹊登梅图发呆,喃喃道:“可是,哥哥还是不愿意娶国公府的二小姐啊……”
罗夫人被她说得一噎,又重新愁眉不展起来,倒了下去:“唉哟!这个作孽的小冤家啊!这可让我怎么跟你姨母交代啊?”
朱冽耸了耸肩:“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说完,在罗夫人反应过来之前,跳起来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第九十章 这次晕倒是为什么
隔天,罗氏接到罗夫人的回话,满含歉意:“孩子小,我们又没长辈,我走不开。侯爷离京还得跟皇上打招呼,太复杂了。算了,我们不去了。”
罗氏觉得可以理解。
但是韦老夫人就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儿,私下里跟甘嬷嬷说:“这是哪里出错儿了么?多好的机会,让两个孩子路上相处一二。又有罗氏和刘氏两个姨母婶子相看,果然没什么问题,回来就能定下了……”
甘嬷嬷掂掇了许久,有些不确定:“罗夫人那时候并没明说。难道不是凛哥儿,是旁人?”
韦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寿眉悄悄地把话传给了沈濯。
沈濯失笑,想一想,给朱冽写了封信。
朱冽又忙拿着信去给罗夫人看。
罗夫人哀叹一声,捂住了眼睛:“我头疼,我病了,我病死算了……”
朱冽想了又想,索性偷偷地把实情都告诉了沈濯,落后写道:“我娘现在都快急死了。我瞧着,再没个好借口,她就真该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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