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收回了看向车夫的森冷目光,上前一步,接了福顺手里的香囊,递给沈滢:“滢姐姐,回去别忘了告诉你姐姐,让她明天来见我。我有话跟她说。”
沈滢懵懂地哦了一声,把香囊接了过去,还嘀咕:“这不是我的吗?怎么在你手里?”
沈濯回头,对福顺说道:“顺叔,烦您亲自送滢姐姐回家。”
福顺嗯了一声,跳上了车辕坐下了。
车夫脸上已经没了人色,颤着腿爬上了车辕的另一边,几次才坐稳。
福顺目视前方,幽幽开口:“我跟着万俟县令这几年,小毛贼见得多了。放心,别怕,有我呢。”
车夫的身子又是一抖,颤着手拿了长鞭,敲一敲马匹:“驾~~”
沈濯看着他们的背影,半晌,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别院。
一个守门的小厮,这才探头探脑地从旁边大树后转了出来,向着门房上的几个看过来的下人瞪了瞪眼睛。转身撒腿就跑。门房的人看着他的背影,都狠狠地撇嘴,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罗氏听沈濯说了这些,脸色也冰冷下来。思忖片刻,道:“这些交给我。我看了,今天来的小姑娘里头,十个有八个是那眼空心大的刁钻货色。你不要理她们。明天就照着你自己的计划,见见沈滢她姐姐,然后让二房一家子带着你去玩。郜氏那里,我会好好敲打敲打她!”
罗氏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严厉,而是满溢的杀气。
沈濯答应了,又劝母亲:“爹爹和沈公爷虽然打的是分宗的主意,但吴兴沈氏毕竟是我们两家子的根基,能不翻脸,还是不要翻脸的好。”
罗氏气乐了:“我不比你知道?快去歇着吧。疯了一天,也不知道累的。”
沈濯晚上回去,先把曾婶和春柳叫来:“你们瞧见了。这个地界,不安生。都好生打起精神来吧,总不能我回来一趟祭个祖,还把自己折进去。”
曾婶和春柳连连点头,又道:“小姐早些歇着吧。”
沈濯有些懵,问玲珑:“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玲珑撇嘴:“小姐您要是肯安生在屋里绣花看书过日子,难道还会出事?”
这次换沈濯自动过滤,径直吩咐:“洗脸水。”
鉴于在船上跟身体里的灵魂聊得“挺好”,沈濯现在每天晚上临睡都会在心里跟对方聊聊天。
“前天祭祖时的那几个人你还记得吧?我今儿看见信明伯家的沈典了。样貌还真跟他爹爹有些像呢。
“你说那个车夫是谁的人?我觉得是四房的。祭祖完了吃饭那回,德孝爷的眼神就阴森森的。沈洁虽然不聪明,却不妨碍她害人。而且,这个节骨眼儿上,也只有她这样的蠢货才会来害滢姐姐和我。
“不过你说会不会有人陷害啊?这些人不知道我是来找北渚先生的,肯定想不到我以后会常常出门,所以才趁着我今天出去逛街,赶紧下手?你说会不会是我太阴暗了,其实沈洁并没有那么坏?
“也不知道祖母和爹爹怎么样了……”
“我今天买的东西是不是特别多?有点傻吧?嘿嘿,我知道,你又该嘲笑我没见过世面了……”
沈濯渐渐睡去。
有一声轻笑,在她脑海深处,轻快地响起,又立即消逝无踪。
翌日清晨,不仅二房的沈信明及妻子顾氏、沈信成及妻子杨氏和沈典来了,三房的沈滢的父母沈信昌及妻子裴氏带着长女沈汨也来了。
罗氏忙命人招待。
郜氏听说,急急忙忙地也赶了来,笑意越发勉强:“你们怎么来了?”
沈濯在旁边,不软不硬地顶她:“昨儿我邀的。”
郜氏真的有些生气了,却不好对着沈濯发脾气,便冲着罗氏去了:“弟妹,你要见什么人,还请提前跟我说一声。你看看这大清早起,来了这么些人,我连朝食都备不出来。何况我们男的今日不在,谁来招呼这些伯叔?!”
罗氏端端正正地坐在高背椅上,双膝并拢,双手规矩交叠放在膝盖上,含笑道:“无妨,我已经拿了自己的钱,令了我侍郎府的管事和万俟县令使来的人去外头买了。
“至于伯叔,都是一样的族亲,我都能跟嫂子你家丈夫同屋吃饭,难道还不能跟这二位兄长嫂子们一处说说话么?
“若是别院多有不便,听得说三伯父那边地方也大,我们也是可以搬过去的。”
郜氏脸色一变:“弟妹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零八章 挑人
沈濯不似罗氏还端着得体的笑容,已经完全沉下了脸:“郜伯母,京城祠堂修缮,你们说用谁,便用谁。我娘到现在一个字的驳回都没有。
“但是我侍郎府要请谁用谁,似乎不用经你的同意吧?怎么,连见个族亲都要先请你的示下了?你当我侍郎府是什么?你们炫夺名利、争荣夸耀的踏脚石么?
“这是两件事。你们的事,我们不管。我们的事,也请你们自重,不要随便伸手!”
虽然二房三房的人都一脸木然只当自己是石头人,但毕竟当着这么多素日里被她踩在脚下的人,郜氏脸上十分下不来,气得一甩手:“如此,弟妹请自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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