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一笑:“这趟跟我们回来的,信明伯家的典哥,他日后是要上学的。如今缺个小厮。只是不知道你大弟是想继续在铺子里做,以后挣钱,还是改换门庭,去跟着典哥?”
茉莉垂眸想了许久,低声拒绝:“奴婢家里还是缺钱。”
沈濯有些意外,想了想,点头:“那我再想想。”
其实她还有一个差事,给那孩子倒是极合适——算了,明儿见了霍掌柜问问再说吧。
……
……
罗氏也去梳洗。
沈信言等得无聊,去了外面走动。
府里的大管家黄平总算是觑着了这个空子,忙追了去问他:“可算是找着您了!明儿个三月初一,是两位皇子的生辰,可咱们家的礼物还没送呢!老奴问老太爷,说要把咱们家最好的那两尊金佛进了上,您瞧呢?”
沈信言有些烦:“我过生辰他们送礼了么?凭什么要给他们送那么贵重的东西?”
还没封东宫呢!
——就算封了也不能这样谄媚啊!
黄平咳了一声:“人家都送了的。”
沈信言一愣瞪圆了眼:“我去年都不在京,他们……”
黄平叹口气:“恰好老太爷还没走,推都没推就收下了。”
沈信言简直是——扶额,挥手:“比着给我那贺礼,照价回就是了。”
日后在皇帝面前也好说话。
又赶紧嘱咐:“这阵子,可万万不能收任何人的礼物……”
黄平笑道:“这个老奴知道厉害的。”
嗯了一声,沈信言让他去了。
双手笼在袖内,沈信言站在已经有了稀疏花苞的桃树下,暗暗沉思。
家中有父亲和二郎在,这些事情,总是层出不穷。
三郎太迂了……
信明兄倒是个好帮手,可惜,只怕二郎容不下他……
家事烦难啊!
沈信言双手负到身后,抬头看天,轻声喟叹。
人品超逸,风流洒然,轻愁薄怒,亦减不掉半丝神韵俊朗。
一只红绒花隐在月洞门里边,风中微颤,久久不愿离去。
第一五零章 联想脑补最伤心
众人休憩已毕,天色便擦了黑。
沈老太爷下午被沈信言三五句话一挤对,已经慷慨地将上院让给了沈恒暂住,自己则挪去跟老鲍姨娘“挤挤”。
沈恒被服侍着起了身,便有人来笑着请:“回小太爷,我们大老爷一会儿亲自来接您。晚宴摆在花厅,我们老太爷、老夫人已经过去了。”
沈恒皱了皱眉:“你家老太爷?”
下人愣了愣神,忙笑着赔不是:“奴婢说错话了!家里自从有了承儿少爷,称呼便都升了一格儿……”说着又噎住。
如今侍郎府的人,个个都避讳提及沈承。
那是从老夫人到二小姐都无法面对的痛苦。
沈恒听了这话,面色反而和缓下来。
丧子太痛,大约只有这种隐隐约约的痕迹保留,才能让沈家人心里好受一些吧?
一时到了花厅,里头花团锦簇,更兼着已有一两枝早放的桃花被摆在厅角的大花瓶里,悠悠清香,格外雅致。
沈恒满面笑容坐了首座。
沈恭又忙忙地招呼了众人:“虽说分席,但既是一家子,就没有不给族叔行礼的道理!”
从韦老夫人开始,沈信言三兄弟、三妯娌,加上沈信明兄弟妯娌们,以及沈典、沈濯、沈溪、沈佩,甚至被乳母抱在怀里的沈沁,都一一给沈恒行了礼,彼此也认了面庞、厮见过。
沈恒看着这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心里格外暖和,那些称呼上的诡异别扭,虽然格外令他皱眉,却也被暂放一边。
沈恭见他似有不悦,忙叫了服侍的人低声询问,知道缘故之后,恍然大悟,心里立时便有了计较。
四扇黑檀镶青玉松鹤延年的大屏风隔开,众人分男女两席落座,说说笑笑饮酒取乐。
沈信言趁众人都在,笑着跟沈恒和沈信明等人赔罪:“三月十二就是礼部试。我被圣上急召入京,就是为了主持考试。所以,怕只有今日一天是空闲。直到春闱殿试之后,怕都没有时间陪叔祖父和明兄成弟了,还请海涵!”
大秦的科举制度大多沿袭前唐,礼部主持全国考试,拔擢出来的皆称进士。然后参加殿试,由皇帝亲自考察,再分三甲。
而礼部试的主持者,一向都是礼部侍郎。
只是如今左侍郎仍在,皇上却非要把沈信言这个右侍郎从千里之外弄回来主持考试,让他给天下考生当座师,可见帝宠,非同一般。
沈濯惊讶地禁不住抬头去看罗氏。
罗氏喜笑嫣嫣,却又矜持地抿唇不语。
好啊!娘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自己!
沈濯朝着她皱鼻子。
罗氏瞪她。
韦老夫人一把把沈濯搂进了怀里,却去瞪罗氏。
众妇人们看着这一幕无声的较量,都掩唇无声笑弯了眼。
唯有沈溪,习惯性地又去转头去看沈佩。
却被沈佩歪着脸看了回去。
另一侧。
沈恭得意自不必说,沈恒都笑得与有荣焉,拈着银白的胡子,笑着摇头:“我沈家有信言,不啻于大厦风雨,却多了一根擎天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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