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婵媛的表情僵住,半晌,悲痛欲绝:“都是朝廷的官员,难道就因为这个,连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情分她也不顾了?这也太……太势利了……”
沈溪哭着跟上:“好姐姐,她连我们家都能一口气拆散了,将我们这不是同党的二房踢出侍郎府,你们家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个人由抱头痛哭,到互相宽慰,最后低低地说起衷肠私房话。
穆婵媛同情地欲言又止:“其实,我听我爹爹说,那封了太子良媛的赖氏,不过是个庶出的。皇后娘娘原先属意的,可不是她……”
沈溪深深地低着头,厚刘海挡着眼睛,看不清表情,似是什么都听不懂。
叹了口气,穆婵媛把她抱进怀里:“我可怜的溪姐儿……其实,也难怪濯姐儿一定要把你们房头儿赶出来……你那祖父太疼惜你姨奶奶了,宠妾灭妻,所以你爹爹才被连累得官声也不太好……何况,你爹爹先头还得罪过不能得罪的人……”
她感到,怀里的小小身子轻轻地一抖。
唇角微翘,旋即又换了无限同情和推心置腹:“你若是沈信诲的女儿,只怕是一辈子,也别想出头了……”
第二二一章 上党新旧事
沈溪倒在车里,愣愣地看着晃动的车帘出神。
司令史府里只有一驾马车,如果不是因为她要拜访的是穆家小姐,想必老鲍氏就算了拼了性命,也不会让她坐出来的。
——尤其是,她还彻夜未归。
侧身倚在了来接她的焦妈妈怀里,沈溪低声道:“妈妈,您再跟我说说上党家里的样子吧……”
焦妈妈有些莫名,但还是温声软语地低低告诉她:“咱们家在上党是地头蛇,家大业大族人多。上党的地势一向险峻,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出武将。当年啊,多少当地军中的官官长长们来家里求娶你娘,你外祖母都没答应……
“当年贴身伺候你娘的,有一位乳娘,两个管事嬷嬷,四个大丫头,八个小丫头,外院还有一个管事两个小厮,专管着帮你娘往外头跑腿……
“我那时落地不久,我娘就进府给你娘当乳母了。后来你娘长大了,我就进府去陪她玩儿。但是却不占着她丫头的名额。你娘特别心善,拉着我的手家里家外地玩,见谁都告诉人家:她是我乳姐,你们可不能欺负她……那些人啊,真的等到她出嫁才敢给我脸色看……
“你外祖母住的院子有桐香苑两个那么大……你娘自己的闺房绣楼就是两层的,春秋天的时候她特别喜欢在楼上往远处看……
“你娘不爱用金器,说是刺眼。她喜欢用银器,还常常玩笑说那东西验毒方便。所以你娘屋子里的东西,从茶碗茶盘到勺子舀子,甚至梳子簪子,都是银制的……当年你舅舅跟她说笑话,说日后没了嚼用,就把她屋子里的东西都融了,外头换了铜钱,够一家子过一年的……”
沈溪在焦妈妈的怀里低低地啜泣起来。
焦妈妈面上也黯然下来,喃喃:“当年若是肯嫁了上党城的守备大人,就算是填房,也比如今的日子好吧……至少,我们姐儿不会受这种窝囊气啊……”
连翘在旁边听着,只觉得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赶忙垂下眼帘,嘴唇轻颤着,按下怦怦直跳的心,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手指上,紧紧地只盯着手看。
“妈妈,穆婵媛告诉我说,我爹得罪了天家的人……”沈溪低低地将最重要的事情告诉焦妈妈,“她还说,上头已经放了话,修行坊沈家的人,一个都别想有好下场……”
焦妈妈惊骇失色,却还记得要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小姐,这话可轻易信不得!”
沈溪摇摇头,目光幽深地又转向晃动的车帘:“她骗我这个做什么……”
“小姐!你听妈妈的!这话可万万不能告诉夫人!不然的话,为了姐儿你的前程,夫人怕是会拼了名声性命全都不要!老奴的好小姐,此事必得从长计议才是……”焦妈妈满面惶急。
眨眨眼,两行泪便落了下来。沈溪低了一会儿头,拿了帕子,平静拭泪,抬起头来:“如今这世上,只剩了我和我娘相依为命了。我想要博个好前程,一半是为了我自己;另一半,也是为了我娘不至于被人嚼碎了骨头渣子。妈妈放心吧。我可不是沈簪那傻子。”
焦妈妈叹口气,难过地别开脸,小声儿哭了起来:“原该是我们家千娇万贵的小姐,这日子怎么会过成这样……”
似是情不自禁地想到兵部主事贾家,焦妈妈又低声抱怨起来:“我看咱们家族长老爷也是报应!他这么些年都不肯管夫人,一心想着往上巴结,如今就为了跟郢川伯攀个族亲,就非把大小姐嫁给那个贾家。可那个贾家,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人家。日后大小姐若是也过成我们夫人这样,我看他堂堂的族长老爷,到哪儿哭去!”
“郢川伯?”这是什么人?沈溪疑惑地看向焦妈妈。
“呃,奴婢瞎说的……”焦妈妈连忙否认,遮掩,目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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