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的话,够么?”孟夫人果然跟沈濯一样怀疑。
沈信言点头:“只做册封大典就够。因为年前陛下就跟我提过此事,所以一应的准备我都提前做了一点。但因为还涉及各部的配合,所以若是定在六月,势必仓促。只怕陛下也会嫌不够庄重。所以最好的时间是秋天。”
嗯,果然,还是半年时间的准备最稳妥。
沈濯的思绪跟着沈信言的话转。
孟夫人点头,干净利落地回头叫长勤:“再走一趟西市,买一包栗子。”
秋栗香?秋天?
这个传话的法子可真别致。
沈濯一边笑一边端了茶吃。
孟夫人便就送客。
沈濯大愕:“您就这件事?”
“是啊!就这一件事。”孟夫人已经站了起来——哪里是送客,分明就是逐客了!
“那您直接问我爹爹就好了,让我来干嘛?”沈濯觉得莫名其妙。
孟夫人怪异地看了她一会儿,展颜一笑,意味深长:“我以为你还真的什么都懂呢!得了,我告诉你吧。就是为了不让皇后娘娘见你的伎俩得逞,太后娘娘不得已,才通过我催到了沈侍郎跟前!”
什么?
见我?
哦哦,是了。
以催问礼部的名义,借太后之手把自己叫进宫,然后,她就能“顺便”也见见自己……
沈濯瞬间只觉得毛骨悚然!
皇后娘娘竟然盯上自己了!
“她不是已经见过我一回了?在芙蓉园。她还要见我做什么?!”沈濯的后背上有一种莫名的冷飕飕感觉。
沈信言也紧紧地皱起了眉毛,眼神中添了三分寒意,抿紧了唇看着孟夫人。
“三皇子婚事未定。”孟夫人直言不讳。
一句话,说得沈濯头皮发麻,而沈信言的脸色,则直直地沉了下去。
……
……
朝会毕,绿春小意笑着去请沈信言:“陛下说,请沈侍郎延英殿觐见。”
延英殿?
不是御书房?也不是紫宸殿?
沈信言不动声色,和煦微笑叉手:“多谢绿公公。”
绿春低低地哎哟了一声,声音带了三分热切:“瞧您说的!咱家是替天子传旨,分内事。您又是这宣政殿紫宸殿御书房常来常往的常客,咱家哪儿当得起您这声谢呢?您往后甭老跟咱家这样客气,咱家可是天天盼着能跟您再亲近些呢!若能得您直接喊咱家一声儿老绿,那可比甚么都强!”
沈信言满脸的瀑布汗,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倒还真是带上了几分亲近随意:“我说绿公公,我是招您惹您了?果然我敢当着人喊你=您一声老绿,您信不信明儿就有莫名其妙的弹劾折子上来,鸡蛋里头挑骨头地找我的茬儿……
“咱们这么着彼此客气恭敬着,不好么?想来便是陛下,也更乐意瞧着他的内侍总管跟最爱使唤的臣子保持距离——我姓沈的可是刚得了个集贤殿大学士的美衔儿,我可还想滋滋润润地多活几年呢!”
绿春被他这一番话说得浑身舒坦,脸上的笑容越发成了菊花一般:“孟夫人说得没错儿!沈侍郎是个实在人!我绿春就乐意跟您这样的人结交!您放心,我都听您的!有第三个人在旁边的时候,我准保恭敬客气,绝不会给您惹事儿就是!”
看看左右,又笑着低声透露:“三皇子在延英殿里头等着拜师哪……”
沈信言神情不变,依旧笑容和煦,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厉色:“这怎么敢当?”
绿春再看看四周,又悄声道:“咱们陛下跟前儿,宫里最说得上话的人,既不是太后皇后,也不是哪位贵人娘娘,而是咱们二公主……”
二公主,临波,三皇子的胞姐……
沈信言喜怒莫辩,淡淡地嗯了一声,再无回话。
绿春看了他一眼,笑意深深地也不多说了,塵尾甩了两甩,在前引路。
延英殿里,三皇子秦煐正不自在地扯着自己颌下的金冠束带,似是今日系得有些紧了。
建明帝看了他一眼,唇角微翘。
绿春快步走了进来:“沈侍郎宣到。”
“诶!怎么能还叫沈侍郎,该称学士才对。”建明帝纠正他,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又瞪了仍旧跪坐的秦煐一眼,轻轻地咳了一声。
秦煐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低头扫了扫自己的前襟。
沈信言衣冠济楚,大袖洒然,走进殿来,先给建明帝见礼:“臣见驾。”
建明帝伸手止住他的拜礼,自己也站了起来:“今日乃是朕的家事。沈学士休得多礼。”说着,走下御座,侧对沈信言,命秦煐道,“即便是太子初见太傅少保,也是要规规矩矩跪拜叩头的。煐儿,为父就在这里看着,你好好地给你老师行礼我看。”
连太子都比出来,秦煐还有什么好说的?
举手加额,长揖到地,抬身撩袍,躬身跪倒,伏地叩首,口中敬称:“学生秦煐,见过老师。”
沈信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身子连动都没动,生生地受了他的全礼,毫不客气地戒饬道:“敏于学思,诚于做人;忠于君国,恕于天下。莫耽溺游乐而忘人生本分,休依赖谋算而误一念初心。我门下尚无弟子,殿下乃第一人。信言一身令名,终究是贤是愚、是是是非,全看殿下艺业究竟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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