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情不自禁地张开双手抱住了父亲:“爹爹,你要好好的……”
寿眉走了过去,从沈信言手里接了沈濯过来,柔声劝哄着,把她送回了如如院。
茉莉从里头飞跑出来迎接,满面笑容:“小姐!”
看着侍女们真心的欣喜,沈濯也稍稍展了个笑靥出来。
寿眉给众人使了个眼色,又看向六奴:“六奴给小姐预备热水去。”
茉莉则赶紧挽了玲珑,接了她手里的包袱,小声地笑问:“累不累?今儿坐了多久的车?可饿不饿?听说太爷没回来?那隗先生呢……”
坐在惯常用的木桶里,享受着热热的加了牛奶、花瓣的水浴,沈濯微合双目,轻声问在身后给自己洗头的寿眉:“三叔怎么说?”
寿眉低低地告诉她:“三爷大哭了一场,当时就要去国子监请辞,要去云南陪着……三夫人跪在地上苦苦地抱着腿哭求,还是信成爷赶了来,当头喝问,他是要爹还是要娘。三爷这才不闹了。老夫人当夜便病倒。三爷失魂落魄的,也是信成爷去请了张太医来。
“三夫人还哭着求了张太医去给三爷看病。那时候奴婢悄悄地跟了去,瞧见张太医给三爷的身上密密地扎了不知道多少针。捻一下三爷疼得叫一声。三夫人哭成了泪人儿。张太医收了针,告诉三爷:你娘、你兄长,现在那心上就跟你刚才一样。可他们知道轻重是非,所以他们不像你似的,疼了就喊。”
沈濯睁开了眼,转头看向寿眉。
寿眉叹了口气:“三爷哭了半夜。第二天就好起来了。再也没闹。只是,三爷在安慰人这件事上,实在是有些,笨拙。所以每天他去看望老夫人后,老夫人都会更加难过……”
笨拙?
大约,是吧。
沈濯重新躺了回去。
“其他人呢?”
寿眉迟疑了一瞬,低声道:“修行坊接到消息后来了一趟……”
沈濯哗啦一声从水里坐了起来:“所以?!”
她的眉眼锋利,表情阴沉。
“那件事先传到咱们家,后传到他们那边。信成爷得到消息后立即便命黄平把简伯叫了回来,所以他们过来的时候,家里严阵以待。鲍氏还没来得及大哭大闹,就被问了问二爷最近的差事和康健……”
寿眉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沈濯也轻声地笑了起来,重又惬意地躺了回去。
“那天开始,顾太太和杨太太每日都来,陪伴大夫人和老夫人。直到今天中午,她们知道下午大爷和小姐要回来了,才回了自家。”
寿眉语声温柔,手下也越发轻柔起来,慢慢地给沈濯按摩着头皮和头发。
沈濯出神地看着面前四扇展开的花鸟折枝绣屏,从身上到心里,终于察觉到了暖意。
慢慢地合上了双目,沈濯开始放松地享受寿眉的按摩。
寿眉停了一会儿,她想告诉沈濯她已经找好了想要嫁去的人家:“小姐……”
没有回应。
寿眉歪头看去,沈濯就那样躺在浴桶里睡着了。
看着她小小的尖脸儿,寿眉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她累坏了罢……
第三一四章 家暴
沈信言和韦老夫人谈了整整一夜,罗氏在朱碧堂翻来覆去了一夜。
直到星沉鸡唱,沈信言才悄悄地回来,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罗氏怜惜地描摹着丈夫微蹙的剑眉,挨着他,终于安稳合目睡了。
沈濯清晨起身,先去桐香苑,问得韦老夫人才睡下,默然。
等去了朱碧堂,又得知父亲母亲也刚刚睡熟。
挑挑眉,沈濯摸着鼻子去了煮石居。
好在孟夫人一切如常,见她来了,皱眉道:“我还没有用朝食,你来这样早作甚?”眼睛却绕过她去看跟在她身后的茉莉。
茉莉懵懂地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过来,忙笑道:“我们小姐给夫人带了许多东西,都是隗先生特意让送过来的。小姐想念夫人就先走了来,给玲珑留了话,让她整理好了就赶紧送来。”
孟夫人的表情这才好转,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指指对面:“坐吧。这样早,肯定还没吃饭。”
青冥含笑将朝食端了上来,又轻声问候:“小姐一路可好?夫人一直念着呢。”
沈濯好倒是没什么不好,就是昨天被寿眉从浴桶里捞出来就索性睡了。如今饿得前心贴后背,哪里顾得上跟青冥客套?风卷残云一般饱饱地先吃了一顿。
孟夫人嫌弃地看着她,眼瞧碟子里最后一块梅花饼也要进了她的口,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十四岁了,该小心一些身材了吧?”
沈濯迅速把梅花饼几口咽了,喝了一口酥酪,才嘿嘿一笑:“没事。照我娘的样子,我肯定三十五岁以后才发胖。”
青冥忍着笑上来收了碗碟。
师徒两个且坐在窗下沏茶。
将一路的行程细细地告诉了孟夫人,尤其是说到尹窦主动帮着找了里长状告沈恭一事,沈濯利索地向着孟夫人行了一个大礼:“此事,我沈家无一不想做,却无一能做。事情能有今日解决之法,全靠尹先生仗义出手。我若谢他,怕他再横生出其他是非,所以,谢夫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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