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没说话。太子哥哥却又不那么讨厌沈老师了似的,哈哈地开玩笑,还问沈老师是不是觉得我弄出个招投标办法来,给他找了好大的麻烦。
“父皇看了太子哥哥一眼,立即便答应了下来。又戒饬我,路上必须要听彭伯爷的话。还说,他出门一向都是带着他爱子的,让我跟小伯爷学一学在外头的生存之道。
“二兄大约是没想到父皇能答应,发了半天愣,才忙说也想去。父皇安抚他很久,他还闹着要去。其实他那腿脚,谁也不可能让他去。可他都急哭了,一口咬定不会给我们拖累。
“沈老师就说,今年朝上事情多,父皇忙得席不暇暖。还说,总不能只留太子在朝给父皇辅政,身边却连个帮衬的兄弟都没有。”
秦煐说到这里,停下来笑了笑,伸手拿了茶碗饮茶。
临波早听入了神,闻言莞尔:“沈侍郎这一记将军绝妙。”
可不是!
光想着自己避嫌、躲开太子猜忌了,却不想想,太子刚刚入朝听政,两个成年的兄弟就纷纷逃离了京城,在外头巡防游历,吃尽苦楚……
外人看来,不说二皇子三皇子贪玩,会说太子容不下兄弟!
这不是明明白白要败坏太子的名声么?!
先把弟弟推入蠹虫公敌的境地,再给哥哥的脸上抹抹黑——尊敬的二皇子殿下,你还想干点儿啥?上天吗?!
“二兄当时呆了一呆,忙推了我一把,咄咄逼人,质问我为什么只顾玩乐,这个时候都不知道留下来辅佐太子哥哥的。”
秦煐嘲讽地一笑。
“你怎么答?”临波有些好奇。
秦煐把茶碗放下,跪坐身姿巍峨挺拔:“若照着以往的脾气,我大约当时就骂回去了。不都是他做出来的好事?才害得我在京城里待不下去了?”
顿一顿,嘴角一勾,秦煐挑起了一边的墨眉:“不过今晨么,我就学了老师一回。我只苦笑了一声,然后低头不说话。”
可是这不说之说,比什么话不更令人难堪?!
尤其是在皇帝跟前,谁还比谁更傻不成!?
临波噗嗤一笑,掩了唇,笑骂他:“跟老师旁的没学会,专学这种阴人的招数!”
“太子哥哥的脸色这才变了,哼了一声,竟往我身边挪了挪,对着二兄说,新罗国的公主已经在路上,他成亲的日子就在眼前,怎么能这个时候说出京便出京?然后国家大义之类的,长篇大论指责了二兄一顿。
“父皇就冷眼看着。彭伯爷和沈老师也不做声。等到太子哥哥说累了。父皇什么也没说,只是告诉我们,等钦天监挑个好日子,侍卫里挑几个好手,就让我们出发。”
秦煐说完了,看着临波重又红了眼圈儿开始擦泪,轻叹了一声,低声劝道:“姐姐,这是好事。”
“我当然知道是好事。你已读过万卷书,此时再去行万里路。不仅能跟彭家拉近关系,跟九边的将领们也都能有亲近的接触,是日后安身立命最稳当的根基。这必定是沈老师尽心尽力替你争取来的大好机会。
“何况,前次我担心父皇是对你我的试探,所以不肯把母妃的人手给你。这次你要出外,一路上的护卫安全,我这个当胞姐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所以,竟也是全盘交付的最佳时机。”
临波很理智很清醒,却依然眼泪越掉越多,最后呜呜地哭了起来,“可是从你出生开始,除了上次你去吴兴,我就从未让你离开过我的眼睛。这竟是要一走一年!谁知这一年之后,你我姐弟,可还有相见的时节!”
临波大放悲声,哭倒在地。
桑落从殿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见了这个情景,也忍不住掉泪,上前去扶了临波靠在自己肩头,也抽抽搭搭:“殿下,您非去不可吗?京里多好。外头那些人都不是斯文人。翻山越岭的,吃不上喝不上的时候多着呢。何况九边哪里就是那么好巡的?彭伯爷可十几年都没带过兵了……”
秦煐原本也跟着临波红了眼圈儿,这时听着桑落的话,反倒呵呵地笑了起来,洒然立起:“我本就有志走遍天下!如今京里人人恨我,我呆在这里也没意思。彭伯爷又曾是领兵的名将,我跟着他出去走走,当做第一趟丈量边疆,难道不是世上一大快事?”
戟指指向桑落的鼻子,笑道:“你这丫头,好生给我照看好我姐姐。等我回来,姐姐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亲手杖毙了你——桑落,我不是说笑话哦,我是认真的哦!”
桑落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抖。
临波忙擦泪,回护地将桑落掩在身后,斥道:“才说了几句大人话,接着就又胡闹!不知好歹的东西!等你出去吃上一年的苦,受上四季的罪,我看你到时候,还敢不敢随便欺负我的人了!”
说着,忽然又哭了起来:“你真的非要去么……”
第三二零章 走(中)
秦煐安抚完了姐姐临波,又去了昭阳殿安抚鱼昭容和袭芳。
小小的袭芳挂在他身上哭了个惊天动地,倒不是因为舍不得他,而是因为自己去不了:“三哥哥,我也想去,我就要去,你替我跟父皇说嘛!”
秦煐看着在那边又生气又伤心的鱼昭容,只得使出一向的耍宝手段:“好啊!只要你能说通母妃,让母妃从现在开始,七天不掉眼泪,我就去替你跟父皇说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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