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钱庄里的钱,看着不少,但一个子儿都动不得。他毕竟是柜坊钱庄,不是质库当铺。若是他们家能有这十万贯的宽裕,早不知道猖狂成什么样子了。”
沈濯心中一动:“所以,这笔钱,就跟我们家德通爷的钱一样,泥牛入海,无踪无影了?”
孟夫人的表情淡漠,但眼神陡然一利:“不错。”
有东西天目这样藏匿的地方,有沈利这种莫名消失了的人,还有数量惊人的失踪财富……
沈濯的眼睛眯了起来。
难怪孟夫人说,江南不太平。
若是这个时候,再忽然冒出来一个女子自称是转世而来……
沈濯觉得后脊背有些发凉。
“唔,转世而来的女子,那不就是你?沈二小姐,你这一世,打算做女皇不成?”苍老男魂的声音忽然戏谑地出现。
自从他把自己再次弄得大病一场,沈濯已经不打算搭理他了。
爱说啥说啥,爱干啥干啥。没营养的那些所谓暗示提醒,让他自己去扯淡好了。
“夫人刚才说,所有的流言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是什么意思?”沈濯继续跟孟夫人说话。
孟夫人欣赏地看着她,似乎在说“孺子可教”,弯了弯嘴角,道:“意思就是,不论是女子转世坐龙庭,还是江南多奇商,还是能令众人交头接耳的那些流言,统统都不见了。江南的风气,在我们没有关注的三五年间,忽然整肃得比京城还像京城。”
沈濯的表情也跟着这话变得肃然。
这种情景,的确是,太诡异了。
“太祖晚年,严刑峻法,京城里就干净得很。听得说,也是一条能传起来的流言都没有。”苍老男魂来了兴致一般,竟然跟着八卦起来。
沈濯心里又是一动。
可是现在的江南……
“夫人,与现在相比呢?”沈濯忍不住问。
孟夫人弯一弯嘴角:“煐儿一出生,小姐就让尹窦去了江南开米粮铺子。不是江南出奇商么?我们胖一也算是一个了。拿胖一的话来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这个评价,可真够低的了。
然而想一想,身为屹立数百年的52书库、世家大族,连吴兴沈氏都能做出那等事来,江南的民风,可见一斑。
——这还是在富庶的地方,没有甚么官府力量掺合的情况下。
若是那等穷山恶水之处,再加上一两个贪酷之徒的盘剥欺凌,那不要闹大乱子才怪呢!
沈濯长叹了一声。
这个情势如果真是有心之人诱导出来的,那此人可太厉害了!
“呵呵。那当然。”苍老男魂在她心底笑得与有荣焉。
第三三零章 库
大秦因循唐制,设左右内三藏库。左右藏库为国库,左藏库存储钱帛、杂色丝织品、各地上缴的赋税,以及,大秦的各种武器;右藏库则存储金玉珠宝、铜铁、骨角齿毛等其他贡品。内藏库则是皇室的私库——真正的珍奇之物,都在内藏库。
国库正儿八经的管理者是太府寺,分有左右藏令、丞;每年的账册等核查审计差事则归在户部;年终时还会有一次大的检查,那则是御史台的事儿。
内藏库原本应该是由内侍省的内府局管理。但建明帝事事离不开绿春,他未免有些忙不过来——当然,皇帝陛下不想让绿春权力过大这件事,就不能明说了。所以内藏库的进出、收发等差事,都交给了殿中省的殿中大监庄焉。
先头犯了事、已经被砍了头的几个,就是左藏丞、户部里头的仓部郎中和御史台的一位侍御史,以及他们各自的若干属下。
可是那时候,只问了一件事:布品的采买。
其他的,不论是其他的物品的采买,还是其他的物品的存储,从刑部到大理寺,都很默契地没有问,没有吭声。
已经闹出来了一件事,还不给人家其他人时间和机会弥补吗?
可是谁知道,建明帝忽然起意,亲自去看库!
从宫里出来,沈信言双手拢在袖口,忧心忡忡地回了户部。
蒲备刚刚得到消息从家里赶过来,迎面见了沈信言,心里莫名松口气,忙上前一把抓住他:“信言,怎么回事?”
沈信言苦着脸连连摇头,脚下不停,进了房间。
蒲备怫然不悦,站在院子里喝道:“沈侍郎!我在问你话!”
沈信言在屋里回头,叹口气,无奈地看着他:“老大人是想让我在院子里把陛下发怒的经过仔细描述一遍吗?”
户部的官员们都被蒲备一嗓子吼了出来,听见沈信言这句话,各自脸色都是一变。
陛下发怒?
出什么大事儿了?
蒲备看着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暗自懊恼自己镇定了一辈子,怎么碰上沈信言就这样沉不住气呢?
只得瞪了众人一眼:“各自做事!”
然后提了袍子,慢腾腾地进了沈信言的房间,冷冷地看着他:“沈侍郎,提醒老夫一句到屋里再说,是不是比刚才那句话省事些?”
沈信言定定地看着他,许久,破颜一笑,带了些许自嘲,双手拱起,长揖为礼:“是。老大人教训的是。下次下官一定会及时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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