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这样热,寿眉姐姐为甚么要挑那么个日子成亲?”沈濯知道,堵住玲珑的嘴,最好的办法就是向她打听八卦——她的注意力就会被带开了。
玲珑笑嘻嘻地:“前儿三夫人不是还调侃寿眉姐姐说她恨嫁么?其实是男的那边催得紧。能娶到老夫人身边的寿眉,是他们家祖坟上冒青烟了,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的,怕寿眉姐姐反悔呢。”
沈濯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笑道:“要我说,就再拖他们家一段时间,让他们也知道知道寿眉的份量。”
一语未了,六奴掀帘进来,含笑委婉劝道:“高门大户有高门大户的情势,小门小户有小门小户的道理。
“寿眉比不得旁人,高不成低不就的,这样的亲事在旁人看来都委屈得很。
“就算是为了日后夫妻和顺、家宅平安,于情于理,寿眉这个时候让一步,也算是给人家吃一颗定心丸。”
沈濯嘻嘻地笑,打趣她:“过了寿眉就该你了,你怎么着?是也打算跟我过去,还是留下伺候我娘?”
六奴虽然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的口没遮拦,但一说到自己身上,还是羞红了脸,强撑着顶嘴:“过哪去?您还没定下亲事呢。我哪儿都不去。先好生伺候您再说。”
沈濯且和丫头们满怀高兴地说些私房话。
用了午饭,沈濯躺下,睡去。
朦胧中,苍老男魂终于再一次出现。
“北渚进京了。”
嗯?阿伯你说什么?
沈濯睡得迷迷糊糊的。
“我说,北渚,吴兴的那个北渚先生,姓阮名止字至善的,进京了。”苍老男魂的声音格外复杂。
沈濯一激灵坐了起来,双目圆睁。
你怎么知道?!
苍老男魂轻轻长叹:“他原本就该此时进京……”
你是说上一世?
沈濯心中微动,不由得端坐整齐,在心底轻声跟他交流。
阿伯,上一世,这个时候,我们都应该是怎样的?
“卫王大婚当日,你被赐婚翼王。原本没有什么新罗公主,给卫王做正妃的是黄娇娇。
“卫王性格阴柔,与黄娇娇脾性相左,成亲没几天就闹得不可开交……
“你父亲仍旧留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这个时候才加了集贤殿大学士。
“北渚进京后,没有去翼王府,而是自己赁了所宅院住。紧邻红云寺。陛下十分不高兴。
“再往后,就是你幼弟之死……”
说到这里,苍老男魂声音一顿。
果然,沈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会儿,才道:“那时候章扬和隗粲予在哪里?临波公主呢?我二叔二婶?”
苍老男魂犹豫了片刻,方答她:“章扬自是在翼王府,隗粲予爱吃大慈恩寺那五百钱一碗的素面,所以索性留在那里借住了。”
借住?!
沈濯冷笑一声,借住到何时?
“……最后。”
沈濯表情冰冷。
今世隗粲予明着跟着自己,暗地里不知道替秦煐谋划了多少事,都通过跟章扬的“把臂同游京城”一件件做了。
那么前世他待在大慈恩寺,看来那素面也是个幌子。
哼哼,自己跟碗素面也没差啊。
眼看她越想越远,越想越不靠谱,苍老男魂忙答她的其他问题:“临波这时已经开始卧病。”
顿一顿,又道:“安福原本一直都没出京。”
这意思,临波的病是安福的手脚?
沈濯挑了挑眉。
这个周小郡王就这么大的魅力么?怎么安福为了他什么都敢做?
“问世间……”苍老男魂想要感慨。
沈濯立即打断他。
她那只是对于所有美好事物的占有欲,跟什么情啊倾慕啊都没有关系!
还有,我们家人呢?这个时候应该是什么样?
苍老男魂今日竟是知无不言:“你一家齐整,虽然勾心斗角,但都好好地在一起住着。沈恒,也没听说过他进京。”
二叔二婶还在家里住着。
三叔三婶也好好的。
所以,承儿……
苍老男魂就怕她思念幼弟,忙道:“你没想错,也是沈溪做的。只是,一直都没查出来。我听说,今年下半年的时候,你二婶回乡省亲,才把年老的吕妈妈留下,带了焦妈妈回来。”
所以上一世,承儿是怎么死的,我爹爹母亲,还有我,一直都不知道?一直都懵懂着?以为是意外?
“……是。你爹爹有疑心,但是内宅里的人被清洗得太干净。何况,再怎么,也没人想到是沈溪那个小小的孩童。还是后来她为了刺激你,当着你的面说出来的。所以,你才会,彻底地,疯了。”苍老男魂的声音有些不稳了。
沈濯默然了许久。叹息一声,问道:“北渚先生进京的第一个落脚之处是哪里?”
“谢家邸舍。”苍老男魂难得的有问有答。
阿伯,你今天怎么这样痛快?你没事吧?
沈濯反而有些担心起来。
“我看今日朝局,你沈家已经无可避免地要入局。而你,太聪明了……”苍老男魂苦笑,“我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到时候反而提前疯癫,甚至于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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