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粲予又哈哈地笑:“二小姐的字如今可是在宫中大大的有名。做什么要我抄?就该让二小姐抄嘛!”
沈信行也笑了起来:“倒忘了这一出。来,微微,什么都别说了,先把这份奏章誊抄完了。”
干瞪眼的沈濯拗不过一根筋的沈信行。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外头黄平敲门:“三爷,二小姐,新任礼部侍郎公冶释大人来探望大爷。”
父亲的那个同科?
沈濯看了隗粲予一眼。
隗粲予会意,站了起来:“三爷,让阮先生盯着二小姐在这里誊抄,我陪您去见见这位公冶侍郎。”
第三六三章 热
公冶释轻轻地关上了沈信言卧室的房门,站在外间,嗟呀不已。
低声道:“我从宋相那里来。听说沈兄突然病倒,我们都吓了一跳。太医怎么说?”
沈信行知道这是兄长同科的进士、继任者,神情恭敬着将张太医的话复述了一遍,伤感道:“家兄这二年心力交瘁,都是我无能,家里外头都帮不上忙……”
说着便哽咽起来。
公冶释同情地看着这个自幼在兄长羽翼下、一直都长不大的沈家三郎,拍了拍他的肩,叹道:“不是谁都能有这样惊才绝艳的长兄的。”
隗粲予安静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公冶释环顾一周,试探道:“曾听说沈兄有个宝贝女儿,极是心爱。这样日子想来是在床前服侍的。如何没见?”
你一个外男,我家才长成的姑娘为何要出来见你!?
沈信行心下顿时大怒,脸上便带了不虞出来,才要说话,便被隗粲予截口:“夫人伤心过度,小姐送夫人回卧房了。”
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
公冶释随口赞了一句:“果然是个孝顺孩子。”
见不着,也就算了。此事反正来日方长。
想了想,又问实一句:“太医既是那样说,明日上朝可不能让沈兄再挣扎着去了!”
沈信行和隗粲予同时颔首:“必定如此。”
于是叮嘱了几句好生保养,便即告辞。
送至门前,沈信行吁了口气,却又觉得哪里不对,问道:“隗先生,这位公冶侍郎,竟真的只是来探病不成?”
一边漫步回外书房,隗粲予一边拊掌笑道:“三爷这一个探字用得极好。”
沈信行愣一愣,怒将起来:“他们竟不相信兄长是真病,认为他是装的,来探虚实的?”
……
……
公冶释回到宋府,叹息着将情形禀上:“信言浑身火烫,的确是病倒了。那是装不来的。”
宋相拧眉:“这么点子事,竟吓病了?”
顿一顿,问道:“可见到他那女儿?”
公冶释斟酌一下用词,摇头道:“沈家守礼得很,如何肯让我这外男见?说是在安抚伤心欲绝的母亲。”
宋相展了眉头,满意捻须颔首。
……
……
秦煐躺在简陋的船舱里,睡不着。
已经入川了,明天就要登岸换马,再忍忍就好。
因为热,他敞了怀,平日里藏在长袍下的壮硕胸膛露了出来,倒是并不瘦弱。
他在默默地回想今天刚收到的章扬从京里送来的信件。
彭伯爷神出鬼没,落脚地没个准。他收到的这封信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前发出的了。
左藏案没动静。
沈家的二爷被派去太原抓盗匪了。
嗤!这马虎眼打得!
谁不知道那个沈信诲是个蠢货?!
至于自己那封信,沈二收到了,什么都没说,哭笑不得地放了起来。
想到这里他有些埋怨章扬。
什么叫“什么都没说”?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说”?
沈二那个厚脸皮,根本就不知道害羞为何物!她肯定已经开始派人打听彭安贞其人了!连这都查不到!
——我养这个幕僚到底是干嘛吃的?!
也不知道沈二对彭吉此人会不会满意……
还有,哭笑不得?放了起来?
为什么“哭笑不得”?
是因为我给她做媒?
我早就说了要帮她寻一门最合心意的婚事,她难道忘了?
放了起来……
嗯,是我那封信……她放了起来……
秦煐觉得船舱里愈发闷热,翻了个身,悄悄地清了清嗓子。
风色在外头轻轻叩门:“殿下,没事儿吧?”
秦煐含糊地嗯了一声。
风色重又静默。
秦煐强迫自己去想些别的。
不知道姐姐最近身体怎么样,还有鱼昭容和袭芳,嗯,还有孟姨,和沈二……
秦煐晃了晃脑袋。
湖州那件事,虽然参将招认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贪了财,但还派了心腹的亲卫去做山匪就扯淡了。尤其是府尹中毒而死,彭伯爷当时听说了,脸色极为难看……
秦煐躺直了身体,重新开始思索。
——他已经这样很多天。
把大秦所有的勋贵、武将都在心里排列出来,一一假设,若此事是他们做的,那么动机是什么,手段是什么,最后没能达成目标的话,可能的举动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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