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样的臣子,也要时刻冒着得罪皇帝和其他人的风险。
所以,大家宁可加着小心,把嘴巴闭上一半,也不肯去当这种臣子。
只有沈信言不怕。
“而且,这婚事是赐给我的,相关人等,只有我自己和我爹娘。”沈濯虽然仍然维持着微笑,但邱虎已经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怎么?这孩子,竟然不高兴?!
“大姑父既然知道了婚旨,想必也知道了我曾上紫宸殿。所以,您不用担心,陛下,想必已经知道我是什么性子了。他不会怪罪您,只会哈哈大笑。”沈濯甚至还淡淡地宽了宽邱虎的心。
被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教导为臣之道,这在邱虎还是这辈子头一遭。
不过,他却觉得,似乎挺正常的。
“好。”邱虎也笑了笑,告辞而去。
沈濯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满意地颔首:“祖母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哪儿啊?两位姑爷都是大爷挑的……”六奴悄悄地把刚从甘嬷嬷那里打听来的八卦告诉她。
“那就难怪了。我爹爹看人,还是一等一地准的!”
说起沈信言,沈濯骄傲地昂着头。
可惜。
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像爹爹一样的年轻人。
若是有,哪怕他是个白衣、一贫如洗、且并无半点读书做官争名逐利的野心,那沈濯也是愿意倒贴嫁妆嫁过去的。
“我娘多幸福啊!”
沈濯由衷地感慨。
第三九零章 留不得
翌日清晨,邱虎一早起身便赶去排班上朝。
府门前一个小厮在恭敬等着。
邱虎愣了愣:“你是?”
小厮有些油滑:“小的名叫葛覃,是大爷身边服侍的。昨儿晚上小姐给小的下了死命令,今日一定要早早地候着了您,陪着姑爷一起去。虽则姑爷的长随比小的见多识广,但这条过去承天门的路上哪儿有沟坎哪儿撞过车,小的大约还知道得清楚些。”
邱虎自然是极赞濯姐儿想得周到。心里却也踏实下来。
建明帝的口谕是拦在路上告诉他的,明摆着就是不给他和沈信言仔细商议的时间——给沈信言看病的是宫里的太医,皇帝陛下还能不知道沈信言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到了沈家,邱虎立即便命自己的长随小厮车夫们都去看路线踩点儿,但毕竟不可能熟悉。
尤其是早朝路上会遇到些什么人、什么官员,对方又是什么做派什么性子,他是非常需要一个京城的地头蛇来帮忙的。
但是这种事,如果沈家没有提出来,他对着罗氏和沈濯这两个“不知官场的妇人”,实在是开不了口。
可沈濯竟然都想到了。
邱虎耳朵里听着葛覃坐在车辕上,跟自己说、也是对自己的长随说着刚过去的是谁,那边那个胡同里拐出来的又是谁,甚至那家子的车夫平常赶车有什么惯常的毛病。又想起来建明帝给沈濯赐下的婚旨,不由得有些遗憾。
其实照着岁数,这濯姐儿跟自家的长子实在是合适。
可惜,儿子订了亲,濯姐儿也被赐了婚。不然这亲上加亲,不比谁家都令人放心?
日上三竿后。
邵皇后已经见过了众嫔妃。
想去给太后娘娘问安,却被拒之门外:“太后还睡着。”
回到宫中,邵皇后也觉得有些困倦,人来禀道:“邰国公府的小公爷来了。”
邵皇后顿时觉得开心起来,忙命:“快让他进来。”又急命把昨日新鲜送来的菠萝切了送来给小公爷尝尝新。
邵舜英如今不过是个从七品的主簿,比一众进士们的品级都低,可是建明帝的解释非常妙:“跟着何子潺长见识。这个差旁人办不来,非邵舜英不可。”
——从七品!凭什么非邵舜英不可?!
邵皇后很想闹上一闹,却被贴身服侍的老内侍拦住了:“娘娘,何子潺是竺相的学生,一向都除了竺相谁的话都不听。若是有新进士进了鸿胪寺,想必不论是谁,都会被他防上三分。可唯有小公爷,何子潺不敢……”
“那也不能……”邵皇后还在着恼。
老内侍叹道:“陛下这是在敲打咱们,别跟竺相走得太近。邰国公府毕竟是外戚。”
这话不说则已,越说邵皇后越恼。
趁着无人之时,忍不住跟老内侍尽情地抱怨起来:“当年人家说我牝鸡司晨,他就信了。我这么多年,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儿都不做,安安静静地在宫里傻呆了快二十年了。
“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他是一国之君,他要考察自己的儿子够不够资格接替他的位置。我能理解。可是我娘家的侄儿呢?那可是我的亲侄儿,而且,我也只这一个侄儿。他大手一挥国公之位不降等。可是谁们家的国公之位也都没降等啊!
“何况,旁人家的孩子去考了进士,凭什么就能进翰林院,就能去六部正经历练,凭什么我侄儿反倒不行了呢?他就算再能干还能怎么样?能掌兵权还是能当宰相?!”
老内侍只得小意安慰她些别的。
这样一来,邵皇后反而对邵家兄妹更好了,尤其是对邵舜英,嘘寒问暖。又特意拜托竺相,甚至给何子潺的夫人还赏赐了几回奇珍异宝。弄得何子潺都不知该怎么对待邵舜英才算是正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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