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怎么样?连你这亲娘都嫌弃,你当他还会把你当回事?尤其是孩子。七岁了!长什么样儿我都不知道!你是我养的!就是再过一万年,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这件事,也变不了!你那儿子是我亲外孙这件事,也变不了!
“不让我见?不就是怕我沾你们的光么?你们一群就要去西北要饭的叫花子,还有什么能让我图谋的?
“他姓施的是有良田千顷、店铺百间,还是有仆从如云、奴婢似雨?!进京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跟人家侍郎府没亲没故,他也好意思厚着脸皮来白吃白住!我能贪到你们的什么?
“你哥哥如今好好歹歹,也是刑部的正经官员,也是在天子脚下见过大世面的。我有你哥哥养着,不会花得到你半文钱!我那金贵的姑奶奶!”
“娘,那富商六十岁,我当年才十六岁;那小九卿是要纳妾;那主事是个瘸子!娘!您说您有我哥哥养着,那嫡母给我的嫁妆、大嫂给我的添妆,您为什么要扣下一半?我们出京第一年您给我写信,又是为什么要我丈夫的三个月俸禄?
“娘,我虽然木讷不会说话,可我不傻。嫡母对我很好。去西北是陛下钦点跟大兄没有关系。我丈夫儿子不见您是我的主意。我的确不想让您在我儿子面前败坏我。
“我也当娘了,我也疼儿子。跟您一样。”
沈讷泪流满面,可从颈到背,挺得笔直。
第三九九章 恩断义绝
老鲍氏恼羞勃然,怒吼道:“你这个不孝女!你就不怕我去衙门告你忤逆!你看你那进士丈夫不休了你!”
沈讷终于哭出了声:“若是我不主动说要去看你呢?我就该悄悄来悄悄走,跟你们永生永世不再相见!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你生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喝我的血吸我的髓吗?
“嫡母是怎样疼孩子的?大兄大姐是怎样疼孩子的?为什么你和爹爹不能那样疼我哪怕一回,为什么你们永远都不把我当人看?”
老实人说起心里话来,真的是有极为强大的杀伤力啊!
听说老鲍氏上门,怕沈讷一个人吃亏,沈濯连忙带着窦妈妈和六奴悄悄赶了来。却正好赶上了母女两个吵架的后半段。听着沈讷的哭诉,沈濯心里感慨不已,悄声命众人不得出声,隐在花树后面。
她决定:暂不出面。
总要看看沈讷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情,她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看看对施家要帮到什么程度。
那边已经气疯了的老鲍氏跳起来劈手便往亲女儿的脸上掴去!
沈讷身边侍立的一个媳妇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只手腕,脸上似笑非笑:“老太太,您可想明白了。虽说这的确是您生的闺女,可她也是我们老爷的妻子,我们少爷的娘亲。她身上可是有着四品的诰命呢。”
四品?!
竟然跟罗氏和韦老夫人一样!
老鲍氏的手一抖。
坐回椅子上,老鲍氏帕子捂在脸上呜呜地嚎哭起来:“你就这样的恨你娘啊!当年咱们娘儿们是什么处境?你当年不懂,现在还不懂么?我没办法呀!我得先保住咱们娘儿仨安身立命的根本呀!
“你哥哥年纪大,讨你爹爹的喜欢。我能不能在府里长远有口热乎饭吃,就指着你爹爹了。到了你,我也想跟你哥哥一样地疼。可你爹爹他不高兴啊。我能怎么办?”
沈讷低着头,拿着帕子拭泪,一字不发。
“讷儿,你别这样……娘还能活几年?你不是刚才也说了,怕是数载难归?娘还能不能再见你们一面都不知道呢!”老鲍氏哭得情真意切。
一句话,说得沈讷本已擦干净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品红瞧得分明,忙在老鲍氏背后用指尖敲了敲她。
老鲍氏越发哭得哀戚:“你三个嫡亲的侄女儿,大的失踪了,二的成了个痴傻瞎子。你爹爹,更是被你那好大兄亲手判了流放云南。咱们好好的一家人,如今被他们害得家散人亡……
“我听说你回来,我心里高兴得不得了。我想着,我亲女儿回来了,终于有人给我做主了。可你看看你……
“娘的讷儿啊!你可让娘怎么说才好?你被人家教得看不起亲娘了……”
品红忙跟着哽咽擦泪,软声道:“姑奶奶,您别埋怨老太太。爷又出了远差。她一个人守着佩姐儿,活得战战兢兢。
“您回来了,她这才有了主心骨儿。可谁知您连小少爷都不让她见。她是急的……一时口不择言……亲母女哪有隔夜仇?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其实这些事沈讷早就都知道。
而且,老鲍氏没有想到的是,沈讷不仅知道,而且对其中的所有细节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恭出事后,沈信言索性将沈簪推沈濯下水开始的所有事情,长长地写了一封信寄给了沈谧,并请她看完后,直接转交沈讷。
所以家中这些年究竟如何,两位姑奶奶心里都有一本账。
沈讷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佩姐儿如今怎么样了?”
果然还跟以往一样软弱良善!
老鲍氏使劲儿擦着眼睛,满面悲伤地叹道:“能怎么样?跟着我饥一顿饱一顿呗。整日里哭着要爹爹。可你哥哥总要办差,家里才有进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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