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失声笑了出来:“这还是头一遭听见爹爹给人这么高的赞誉呢!看来这湛心大师还真不是凡品。”
“只是他有些偏执激愤。也难怪要修行。他胸中的那些个块垒,非佛家一杯禅茶,无可浇熄啊。”沈信言有些感慨。
韦老夫人却只关心一样:“你喝了一下午茶?那岂不是伤身?快吃些点心。”
沈信言笑着推辞:“饮茶时吃了的,大慈恩寺的素点心味道还不错……”却见女儿拼命冲自己使眼色,反应过来,忙伸手去拈身边碟子里的杏仁酥,“只是母亲这里的点心,格外和我的胃口。母亲有心了。”
韦老夫人见他连吃两块,十分香甜,顿时眉开眼笑起来:“那是自然。”
又闲话几句,沈信言方才从桐香苑里脱身,自去跟沈信成说话。
这里沈濯也就趁便告辞,回了如如院,继续紧锣密鼓地悄悄准备长行需要的各种装备。
……
……
寿春宫。
太后已经散了头发,靠坐在床上,微合着双眼听着林嬷嬷将外头的事情一一告知。
“……就是这些了。”林嬷嬷在结束之前犹豫了片刻。
“你怎么了?”太后睁开眼睛看着林嬷嬷。
林嬷嬷轻轻咬了咬唇,附耳过去,低低地说了一些话。
太后沉默下去,半晌,嗯了一声,慢慢地躺进了薄薄的云锦夹被。
林嬷嬷服侍她躺好,又放了纱帐,却呆坐在床边,愣愣地望着大殿角落里的冰盆,一言不发。
“一时半会儿的,别管了。就算有事儿,也是以后的事儿……”太后的声音低低的。在空旷的寿春宫里,显得格外孤凄。
……
……
沈信言回到朱碧堂睡下的时候,表情特别深沉。
因已近三更,罗氏睡得迷迷糊糊的,看了丈夫一眼,嘟囔了一句:“怎么了?信成要摘你的心肝不成?不舍得成了那个样子?”
沈信言拍了拍她的肩,轻声让她:“睡吧。”
坐在床沿上,双手拄膝许久,沈信言悠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喃喃:“可不就是要摘我的心肝么……”
值夜的芳菲自帘外低声问道:“大爷可要喝些水么?”
沈信言漫声答了一句:“不用,我就睡了。”且倒在了床上,辗转片刻,睡去。
翌日清晨,他起身上朝。
罗氏忙着帮他梳洗、更衣,又笑着问他:“昨儿后来我睡着了。信成跟你要什么了?”
“哦,他是想去临洮做生意,问我借隗先生。我还真有些舍不得。”沈信言轻轻笑了笑。
罗氏嗤地一声笑:“你舍不得什么?我看你是替你女儿舍不得。要我说,挺好。这隗先生哪儿都挺好,就是事事太依着微微了。他一走,微微正好收收心。一两年后,就好出嫁了。”
沈信言看着罗氏低头忙活,忽然伸手,悄悄地抚了抚她的头顶,低声问道:“杞娘,我们再生一个娃儿好不好?”
罗氏腾地一下红了脸,咬唇嗔道:“你做什么?!大清早起的……”
“微微性子太野,以后就算嫁了,也未必肯在京城里老老实实待着。说不准就天南海北了。我们再生一个,你,和我,也不那么难熬了啊……”沈信言满面温柔。
罗氏只觉得脸上都快要烧起来,忙推他:“你还快去上朝?邱妹夫说不准在外头等你了。”
“我说真的,你想一想啊。过几天闲了,我请张太医家那个擅妇科调理的儿媳妇来给你瞧瞧……”沈信言忽然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完,又呵一口气,转身一本正经地去了。
芳菲奇怪地看看侍郎大人的背影,再回头看看已经羞得腿都软了的罗夫人,眨眨眼。
大爷跟夫人说什么了这是?
她可从来没见过夫人有过这样娇羞的样子呢!
路过外院,沈信言想了想,去了洗墨斋,在隗粲予窗下敲了敲:“隗先生。”
隗粲予鼾声大作。
“隗先生,信成跟我借你去临洮,你想去么?”沈信言也不管他的鼾声,只管温言问道。
隗粲予一骨碌爬起来,手忙脚乱打开窗子:“那什么,那什么沈侍郎答应他了没有?”
沈信言看着蓬头垢面的隗粲予,淡淡地笑:“我现在问先生,你想去么?”
这个人的目光太吓人了……
隗粲予有些心虚,缩了缩肩:“跟我没关系……您和她商量去……我,我听你们商量的结果,让我去我就去,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沈信言静静地看着他。
“沈侍郎,我保证,如果您说一声不让我去,那我肯定不去!拿刀指着我也不出京城一步!”隗粲予只觉得毛骨悚然,赶紧举手发誓!
第四一四章 前事惨烈
沈信言什么都没说,点点头走了。
隗粲予跌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摸一把额头,都是冷汗。
“真是邪门儿!这父女俩,怎么都动不动就能把人吓个半死!?”
荆四推门探头:“先生,侍郎刚才让小的告诉您:您是小姐的西席,所以他会亲自跟小姐商议,您就只要等消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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