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冽这时候兴奋得满眼冒光,哪儿还想得起来过不了多久就要挨揍的事儿?
“你下回再做这样的事情,带着我带着我!”
沈濯把手里的瓜子扔下就走。
……
……
如如院里,沈濯反常地开始过问家事。
“月娘怎么样了?”
“秋嬷嬷呢?”
“褀婶?”
“小权妈妈?”
“寿眉的婚事准备得如何了?”
六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一一都说了。
窦妈妈在旁边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沈濯又招了六奴近前,附耳:“你去醒心堂找寒梅……”
六奴去了。玲珑接到自家小姐的眼色,默契地将众人带了出去。
“窦妈妈,想说什么?没人了,说吧。”沈濯好笑地看着她。
窦妈妈期期艾艾:“我前儿回了趟家,看见江离了。他,他说这回出远门至少要走三年两载……还说简伯、国槐和,和一些人都要去……”
“嗯,所以呢?”沈濯笑意深深地看着她。
窦妈妈吐了口气出来。自家本来就不是那个藏着掖着的人,索性就敞开说吧:“小姐,您也带了我去吧。外头乱,小姑娘们行事不方便,不如我这样的婆子好使唤!”
“京城多好啊……”沈濯歪着头看她。
“京城再好,看了这么多年也腻了。那边又有姑老爷做主官,又有国公府的长辈、侯府的兄长做靠山,又有北渚先生的许多人当帮手,咱们小姐又这样聪慧,还怕比不上在京城的日子?我反正不想再守一次空院子了。”窦妈妈说到最后,想起自己刚从庄子上回到府里的孤单,简直心有余悸。
沈濯呵呵地笑起来:“我还指望着你帮我盯着醒心堂呢!”
窦妈妈急了:“那是寿眉的差事!我就是跟着小姐的!何况江离……”
江离这一走若真要三年两载那么久……
那可是西北!她好歹是在侍郎府当差,自然知道战事将起。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
……
六月三十,沈信成带着沈典、隗粲予出发去洮州。
沈濯一早便嚷嚷着要去送行。
罗氏原本不肯,却万分拗不过女儿,只得嘱咐了国槐和窦妈妈必须看好了她。
六奴低眉顺目,一字不发。
时近晌午。
罗氏忙完了家事,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问芳菲:“微微呢?回来补觉去了,还是又去哪儿玩了?”
芳菲忐忑着先端了一盏饮子给她。
罗氏正渴了,一口吃尽,皱皱眉:“这里头化了补心丹?”
芳菲这才低声答她前头那句话:“小姐,没回来。跟着信成爷,走了……”
什么?!
罗氏手里的陶碗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本卷终)
第四四一章 花离彼岸
夏夜风凉,天上星河璀璨,河岸边灯光闪耀。
船头一壶酒,配上一把花生米,几只卤鸡脚,简直是无上的享受。
“渭水,自古以来,就是黄河最大的支流。起源于陇右道渭州渭源县鸟鼠山,途径渭州、秦州、陇州、歧州,进入京畿道。所以从长安出发往西来,若是轻车简从,那最好的就是走水路。”
一只大船的船头上,席地斜倚着一位散着长发的蓝衣少女。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灿烂光华,看去简直让人误以为是天上的星子跌落人间,正正掉入了她的眸中。
而拢手盘膝坐在她旁边的清秀少年郎,却已经完全没了好脾气,沉声低吼:“你已经连着第六晚喝夜酒了!还每次都拉着我当借口!沈净之!你再这样胡闹,我便让二叔立即折返长安!大家都不要去陇右了!”
这少女正是带着隗粲、窦妈妈、玲珑和国槐等一众小厮逃离长安的沈濯沈净之。而少年郎,便是沈典。
沈信成的妻子杨氏临行前检查出了身孕,顾氏哪里肯放她出门?
沈濯精灵古怪,沈信成对上她便头疼不已。那边隗粲予无论如何也是个外男。只剩了一个沈典,既是同辈,又是兄长,大概能约束她一二?
被派了专差“照看”沈濯的沈典,这八天简直是苦不堪言!
沈濯嘻嘻地笑着,醉眼微眩:“典哥这个话若是昨天说呢,我还信上三分……可今儿白天收到信明伯的信之后,我可就再也不怕你威胁我啦!”
沈典的脸色微沉。
沈信明千里传书,一封信直接嘱咐交给了沈濯,却是告诉她:沈信昭,也就是沈信明的胞妹,沈信成的胞姐,沈典的亲姑姑,半年前与丈夫在外地行商时,遇了一场罕见的冬雨。丈夫和幼子病倒在邸舍,苦苦没有挣扎过去,都逝去了。
沈信昭成了寡妇。
沈信明让她回京城,她却不肯去。让她跟着自己,她也不愿意。总归是说自己的这个身份,太容易惹事了。现在只想远远地避开认识自己的人,找个地方安安静静躲起来过下半辈子便好。
沈信明想起了临洮。
然而沈信成也是个板正道学的人。若是让他安排沈信昭,只怕要不了三天沈信昭就能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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