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有些不确定,往椅子后头退了退:“我都说了帮他了……”
“自古没出过力的那些,人家连杀都懒得杀。杀的都是不愿意继续帮忙的功臣。”隗粲予眼中闪过冷意。
沈濯翻了他个白眼:“秦煐不是那种人。”
隗粲予好笑地看着她:“所以我问,净之小姐就这样信得过秦三爷?”
沈濯语塞。
“净之小姐,今日为什么想起来纠结这个?不是早就决定不掺合此事么?”隗粲予的眼睛紧紧盯着手里的水壶,吊水线这件事,他一般都会洒到茶杯外头。
沈濯轻轻地叹了口气:“刚才在昭姑姑,听她说,信明伯在吴兴,对她说起,我沈家如今,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隗粲予的手一颤。
放下水壶,隗粲予正色看向沈濯:“小姐,现在退出,来得及。”
“我自然是来得及的。尤其又不在京城,趁着大战一走了之。可是,我爹爹呢?”沈濯反问。
“……小姐,我没说让你玩失踪!”隗粲予安慰自己别生气,说正事:“我说得就是沈侍郎。陛下信任沈侍郎,所以,沈侍郎不用站队,只要跟着陛下就好。三爷这边,现在这样子,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至于以后,当今陛下那个人,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江山落入傻子之手。所以,沈侍郎只要顺水推舟看着就好。”
沈濯看了他一眼,不做声。
以一般情形来说,隗粲予说的没错。
可是沈濯的梦里还有无数的意外,无数的坑。
那些残破带血的盔甲,那个曾经在登基大典上杀死秦煐的灵魂,还有东倒西歪的酒盏,拿着刀的父亲……
就算是往最小里说,还有原主在那一世究竟是否真的疯了……
还有周荧……
沈濯深深吸了一口气。
退一万步说,就算自己肯退,对方呢?
逆水行舟啊……
如今这条大船上的人太多了。
侍郎府那一大家子就不说了,西北的施弥,京城的邱虎一家、陈国公一家、清江侯一家、欧阳一家,甚至还有他们自己的亲朋故旧……
不进则退。
退无可退。
沈濯轻轻地闭上了眼。
“河州那边传来消息,秦三爷从进了河州就开始被不停地袭击。短短十天,已经打退了或大或小的攻击,七次。”隗粲予显然是觉得沈濯根本没有认清夺嫡一事的残酷。
七次!
沈濯猛地睁开眼,双拳紧握:“伤亡如何?”
隗粲予冷冷地看向手中的茶碗:“三爷很,聪明。伤亡的都是跟当地借来的兵将。他的人、北渚先生的人和江离,三五个人轻伤而已。”
“消息进京了么?”沈濯瞬间冷静下来。
隗粲予满意地看了看她:“是,已经进京。二位伯爷原本往鄯州去,听见消息直接改道去了河州。计算脚程,这时候应当已经与三爷汇合。”
“我爹的信回来了没有?”
“尚未。”
“我答应过秦煐,河州、洮州、叠州一直到剑南道这一条线,我会请爹爹帮忙,至少替他掐住军饷。但是现在就出了事,那说不得,就要敲打敲打了。”
沈濯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们去找小姑父。”
……
……
“西北打仗,打的便是钱粮。如今翼王在陇右接连遇袭,陛下震怒,命我罚陇右上下所有官军的俸。可这一罚,仗还怎么打?此事,难办啊。”
沈信言挠头不已。
政事堂里,竺相、宋相、蒲尚书,三个人都装聋作哑。
这是你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跟我们商议个鬼啊!
“竺相,您看……”
“我不看!洮州新刺史是你妹夫,秦州新刺史是你同科。你就算问主意,也该问你老师,问我做什么?我这个左相,如今只管带着人跟西番北蛮打嘴仗!”
竺相一推六二五。
翼王屠村的事情正式传开,西番已经遣使入京问责。
那个所谓的边军细作证人,也已经抵达京城,如今就关押在大理寺的地牢里。
大理寺正卿老迈,十天前刚刚呈折致仕,建明帝批了准。
少卿左温周偏偏也是竺相的人。
所以那细作一到,建明帝直接把竺相叫了去:“朕说过,那两个追杀翼王的活口死在谁手里,谁就等着被朕诛九族。这个话,朕是认真的。如今,这个细作,也一样。三个人,三条命,都要好生保住。左相,你要记清白了。”
这已经是赤裸裸地打脸。
可皇后娘娘追杀翼王一事,事先却没有跟竺相透过半丝风声。
竺相也是一肚子闷气。
如今西番那一脸的理直气壮,还是自家送上门去的证据,这简直是……
第五零二章 逆水行舟(下)
蒲备连声咳嗽,沈信言的目光刚转过来就摆手摇头咳得更厉害了。
宋相看看他,笑一笑,捻须对沈信言道:“你也想差了。如今的陇右道大总管乃是曲伯爷,你该跟他商议此事,怎么来讨我们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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