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明帝苦笑了一声,索性当场命绿春:“大理寺事务繁杂,左某独力难支。着左某暂代正卿之职,清查历年旧案,一年之内,若有所得,可擢为正职。大理寺丞吉隽,暂代少卿之职,主理大理寺日常事务。”
说到这里,故意停了停,看向临波。
却见女儿睁大了一双明眸,满面希冀地看着他——这一趟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吉隽的官位!
建明帝捋着胡子哈哈大笑。笑得临波红了脸,却去瞪绿春:“你瞧什么瞧?!”
“豫章人命案,其中牵涉命妇,不宜由刑部审理。着移交大理寺。”
建明帝笑着冲女儿挤眼:“怎么样,父皇这次遂了你的心思了吧?还跟父皇闹别扭吗?”
临波脸上红红的,却露出一个娇憨的甜美笑容来,变戏法一样,拿了一双轻薄细密的羊毛护膝出来,双手捧上去:“我做的。元日大朝,承天门上冷,父皇要站得时候长,别冻着了膝盖。”
“嗯嗯,所以说,虽然跟父皇使性子,但是父皇的贴心小棉袄,对吧?”
建明帝心情格外舒畅了,索性对绿春笑道:“门下旨意拟好,你亲自去宣旨,然后给吉隽带句话,就说,他这个案子审得好,朕就给他去掉那个‘代’字。”
两省大总管满面笑容,连声称是,一溜烟儿跑去办差。到了殿门口,还不忘吩咐:“二公主今日陪着陛下用膳,记得预备滋补的好汤。”
宣政殿内,临波这才像当年那个全心依赖父亲的女儿一般,偎依到建明帝身边,巧笑倩兮陪着他说笑,叹道:“不嫁人多好,能天天见到父皇。”
建明帝一听就知道她又在替沈濯诉苦,哈哈地笑:“人家都不是你弟妹了,你怎么还一副大姑姐的架势?”
“净之是个好孩子,是不是我弟妹我都愿意疼她。”
……
……
秦倚桐打叠起了一万个法子,打算发作在沈信言那个痴情小舅子身上。可还没等嫌犯押解入京,案子已经被建明帝轻轻拿走,送给了新任的大理寺代少卿吉隽手里。
“我倒从来不知道,这二公主和三皇子在陛下跟前,还有这样天大的面子!”这一连串的打击,力度有点儿大。一向以行事周密有分寸著称的秦侍郎,忍不住口出怨怼。
好在他抱怨的对象乃是自家的亲儿子。
秦睦摇头,笑着劝他:“虽然是二公主进宫求的官,但其实那正是陛下的本意。二公主不过给了陛下一个台阶而已。沈信言如今就在宫中,比谁离陛下都近,他又一向揣测上意得极准,焉知这不是他进宫前就布置好的后手?爹爹不要抱怨,还是赶紧问问殿下,咱们还要不要插手吧?”
秦倚桐心里哪会连这个都不明白,叹口气,摇头道:“既是陛下的意思,我们就不能再动了。不过,倒是有个人,可以用一用……”
秦睦看着父亲脸上流露出的一丝阴阴笑容,挑了挑眉。
第五九九章 恶魔,是的。
“既然你办不成这件事,就把我的钱还给我。我自己去贿赂长安县令!”米氏的眼睛里已经冒出了火。
“你自己?你以为你是谁?长安县衙的门你敲得开么?”沈信诲胡乱穿着一身短褐,外头却裹了一件兔毛的女子大氅。
米氏认得,那件大氅是老鲍氏的。
“你不是不屑于登我修行坊的门?就为了那几个臭钱,竟连脸面都不要了?三弟妹啊,你这自尊也太廉价了!”沈信诲高高地抬起了头,嘲笑她,“崇贤坊那个府邸里的人,谁在我跟前都能站着。三弟妹啊,只有你不行。”
沈信诲狼一样的眼睛盯住了面前忍不住膝盖发抖的小小妇人,狞笑一声。
米氏脸色发白地后退了半步。
寒梅在她身后,轻轻地扶了扶她的胳膊。
想到还有个丫头陪着,米氏的胆气又稍稍地壮了三分。
强自镇定一下,米氏哼了一声:“沈主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在刑部这么多年,连这个道理都没学到,也难怪借着大伯和公公的势力人脉,也只能混个主事而已!钱,你爱给不给。我终究会拿回来的!”
放了这几句场面话,米氏转身,想走。
“三弟妹啊。你放着你丈夫不求,却捧了钱来求我,不就意味着你清楚得很,你在那个家里,已经没有丝毫的地位可言了么?拿回去?你哪儿来的本事拿回去?用你曾经坐视沈承之死?还是用你曾经给沈溪暗算沈濯开了绿灯?亦或是,你还曾经让那个叫玉露的丫头,不妨狠狠地羞辱沈濯以及她的任何姻亲?”
沈信诲抱肘抬头,狞笑着看着米氏的背影。
米氏的脸上露出巨大的恐惧:“你是怎么知道……”
“这些吗?这些在沈家是公开的秘密。韦氏和沈濯都知道得很清楚。只不过,看在三弟和沈沁的面子上,她们没有动你。我一直以为,你应该是个聪明人,会站在最有力量的人的一边。所以你应该在我们离开沈家之后变成一只温顺乖觉的小狸猫。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三弟妹啊,你跟我那庶长女、小鲍氏和冯氏沈溪一样,是个蠢货……”
沈信诲哈哈大笑,往前迈了一步,“五百贯不够我用。你应该还有钱。米家应该还有不少钱。米家那几个案子不该这么集中出现,我可以暗示长安县令把此事移交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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