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雪多,天气潮湿得很。不是因为灯会,应该也烧不起来。我记得,那一世时,整个冬天没有下雪,天干物燥,所以拉拉杂杂烧了一条街。兴许有了你在西市的铺子左邻右舍地提醒,一场大火消弭于无形。也是大功德。”
苍老男魂倒也认同这一点,合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邱雯看中了一只可爱的兔子灯,吵着让沈典去猜谜,沈典无奈,扶着额头只得过去帮忙。
沈濯站在旁边,双手负后,笑眯眯地看着。心里却在调侃苍老男魂:
阿伯啊,可是这样一来,你跟我交换的这个条件,可就不存在了哦!我不仅挣不到钱,还花了好多哦!
苍老男魂语塞,过了一时,忽又笑道:“我告诉你这个消息,你若是用它来挣钱,必定盆满钵满。可你用它来救人了——人命可是无价的啊!你自己选的,怎么又不肯承认吗?”
沈濯呵呵地笑起来:
好,我认,我认!
邱雯刚刚拿到兔子灯,爱不释手地只管看,听见沈濯的笑声,回头看着她,红了脸:“表姐,你又笑我。”
沈濯也不辩解,笑得更加开心。
这一对姐妹花虽然都穿着男装,然而少女天真、娇媚甜脆,更兼身段苗条、眉目如画,任谁一打眼,都知道这是小姑娘出来玩耍。
同样出来观灯的周謇、李礼、秦睦、虞韘等人便看见了这一幕。几个少年郎都是一呆。
“那是,沈净之么?”
李礼小心地问。
周謇的目光也在沈濯身上转了几圈,顿了好半天,才道:“是。”
秦睦年幼,说话更加随意一些,不由得打量着沈濯笑道:“卫王殿下娶亲那次,见着她,还觉得是个小丫头。这才一年,竟成了大人了?”
虞韘嗤地一声笑,伸手弹了他的幞头巾子一下,笑骂:“人家比你还大呢!你还说人家成了大人!”
“虽说沈氏女被收回了翼王的赐婚旨意,”周謇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想的,张口便把这个消息放了出来,顿一顿,又有些后悔,笑道:“但毕竟没有昭告天下,名声还是挺要紧的。你们别乱说话。”
虞韘看了他一眼,转开目光:“另一个是谁?”
李礼皱着眉努力回想,不确定道:“看这个岁数,又跟沈净之叫表姐,应该是邱杲的妹妹吧?”
提到邱杲,众人自然而然转了话题:“听说邱杲今年要下场?”
“不考怎么办?终不成裴祭酒的女婿却是个白衣吧?”
“谁知道呢?那小子就不是个读圣人书的料子!哈哈哈!”
少年们说说笑笑,默契地转了方向,避开了沈濯等人。
下意识里,他们都不想跟沈濯碰面。
这个姑娘,有点儿厉害,惹不起,惹不起……
只是,每个人,都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转头去仔细地看一看那个没戴着帷帽幕篱,干干净净大大方方素面朝天的姑娘。
唯有虞韘,仔细看了看邱雯。
这丫头,就一盏兔子灯,就能乐成这样,邱家还真是疼女儿。
欢声笑语,叫卖声声。
摩肩擦踵,熙熙攘攘。
街上最热闹的时候,忽然人群中有人惊叫一声:“那是不是东市的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东边。
一股浓烟已经渐渐升腾起来!
东市,起火了!
不是西市,变成了东市。
沈濯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立即喝命:“回府!”
邱雯吓得脸色发白起来:“表姐,那是哪里?真的是东市吗?我们这里不会有事吧?”
沈典也知道兹事体大——火灾没什么,怕的是人群恐慌!
这个时候,若是西市观灯的人开始慌乱、拥挤、踩踏,那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自己只有五个人出来而已!
忙招呼着国槐和葛覃一前一后,如临大敌护着沈濯和邱雯急忙往回走。
好不容易挤出了西市,坐上马车,沈濯安顿好邱雯,命国槐:“你去东市看一眼,回来后再看看西市的情形,把咱们的铺子都巡一遍。今晚本来没有宵禁,但东市这火不知道会烧成什么样,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犯夜。”
国槐答应着去了。
沈典坐在车辕上,回头一个劲儿安抚邱雯:“邱表妹,你别怕啊。东市远着呢。你要是心里不踏实,就专心看你的兔子灯。别多想就好了。”
邱雯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点头,然后两只手紧紧地握着兔子灯的挑杆儿。
可她不说话,沈典看不见她的情形,更加担心,于是便一直絮絮地说着。
沈濯被这两个人逗得直笑:“典哥,雯雯没事的。只是有点儿说不出话。”
沈典更加发愁,声音更加温和:“我家里还有安神药,回去立即送过来,邱表妹吃了好生睡一觉就好了。”
邱雯顿了顿,又点了点头,轻轻咬住了唇,脸上被兔子灯照得红红的。
第六零五章 一条街
东市的这一把火烧得建明帝大发雷霆,立即派了刑部侍郎秦倚桐亲自去审:“有任何发现,立即马上直接来告诉朕!”
京兆府、长安万年两县,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不挨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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