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的眼神中冰寒一片。
北渚先生拧起了眉毛:“二房不过一个姨娘生的庶子,再得宠,也是得令祖父的宠。若是有人瞄上了沈家,怎么会不安排在大房,反而安排到那边去?”
“因为府里被我洗过两回了。”沈濯淡淡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心。
“冯氏掌家十年,我母亲虽然接过来后也多方小心,但毕竟没有想得那样深远。承儿去后,我提起了心,就悄悄地先洗了一遍。那段时间其实也很乱,但是我的人手都在府里,所以外头辞去走掉的那些,实在没力量去盯一盯。不然的话,也许早就找到那个人了。
“后来沈溪在家里作妖,把自己作成了那个样子。我就知道,我还是把人想得太良善了。就悄悄地把府里又狠狠地洗了一次。现在沈家,很干净。不论是谁的人,想必都没法这个家里待下去。”
沈濯顿了顿,半天,转向北渚:“而且,我祖父一直都在二房。若是那人早就准备好了,要在恰当的时机把沈氏苏姓一事掀出来,想必,也是要始终在我祖父身边放人才对。”
北渚的脸色也放了下来,沉沉地盯着眼前的青砖:“单一个沈家,就埋线埋得这样远,也不知道旁的人家……”
若也是如此,那这个人的图谋……
“先生,我们之前议过多次,已经基本可以判定,那个人就是肃国公。我想请问先生,如何现在还以‘那人’称之?”
沈濯忽然拐去了另一个方向,饶有兴趣地看着北渚。
北渚却不理她,挥挥手,站了起来,在书房里慢慢地来回踱步,静静思索。过了许久,忽然摇了摇头,抬头看向沈濯:“我的消息里,肃国公对太子、卫王、翼王都算得上是温和,尤其是对太子,很是关照。但是,他对皇后、乃是后族,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
“而这种往别人家里的女子身边安插眼线,却实在不像是一位打了一辈子仗的国公爷办得出来的事儿,反倒更像是那位眼高于顶的皇后娘娘的手笔。
“尤其是,前头有太后娘娘在西市的蔡记炒货在前。”
所以,媳妇想要学婆婆,也便就往那些有可能得到圣宠的人家家里,安插些小小的眼线。
皇后娘娘么?
还真没往这位看上去极为愚蠢的皇后身上想去过……
沈濯皱起了眉:“我见过皇后几次。她可真不太像那种沉得住气的人……”
“可若是她铺排下来的这些眼线,被人察觉后,收为己用了呢?”北渚先生的眼睛忽地一亮。
“比如?”沈濯看向北渚。
北渚疾步走到桌边,拽了张纸,在上面交叉划线:“净之你看:大学士当年乃是一甲榜眼,然后外放为官。在那之前,沈家根本就是名不见经传。之后不久,沈信诲娶妻,吕妈妈进了沈家。接着,十年间,沈家无事。可就在这十年间,上党冯家出了一个冯毅,封了伯。而他,是肃国公的人。
“接着,沈家出事了。吕妈妈奉命害死了你的幼弟。却被抓了出来,所以,撞壁而死。
“那个时候,冯家认回了冯毅,并且因此跟兵部主事贾某结亲!于是,焦妈妈顺理成章地来了你家。”
北渚先生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濯。
沈濯站在桌边,看着吕妈妈的名字指向的皇后娘娘,和焦妈妈三个字指向的肃国公,轻轻地笑了笑。
低语:“所以,害死承儿的吕妈妈,那个时候,应该还不是肃国公的人,而是,皇后娘娘的人。”
沈濯挺直了胸膛,脸色越发森冷起来。
“绿春告诉过我,沈溪临死,只说了六个字:吕妈妈,焦妈妈。我一直疑惑这是为什么,现在,我明白了。
“害死我承儿,是沈溪下令,但,是吕妈妈诱导的。”
第六三三章 蠢货VS蠢货
“沈氏苏姓这件事,以修行坊现在的混乱,即便沈洁不去,里头的消息也没多少能藏得住的。可沈洁还是去了。现在看来,目的也简单。”
沈濯脸色冰寒,“夭桃是被沈信诲迷晕了送走的,而且一进了人家的宅子就痴傻了。这就说明,夭桃在修行坊留下的痕迹中,极有可能还有需要被抹去的。沈洁过去的缘故之一就是去扫尾善后的。
“再有,若是熟悉沈家的情形,这四个人一脉相承的线索,只怕藏不住多久。所以这个时候沈洁进修行坊,还有一件必做的事情,就是把她背后的主子,暗示成皇后娘娘。这样一来,哪怕是咱们察觉到了不对头,也只会误会成皇后娘娘。
“当年从安福大公主针对我开始,后来又有邰国公在六部公廨跟我父亲当面道歉一事,我们家跟皇后娘娘已经水火难容。再加上前头承儿的事情,若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就一定会把最大的敌人直接定位成皇后娘娘。”
北渚先生缓缓颔首:“肃国公如今已经病势沉重,翼王殿下即将携军功回京。这个时候,卫王殿下只要悄悄撤后一步,那么过往事情里他留下的痕迹就会被渐渐遗忘。
“而皇后娘娘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自然会狠狠地继续针对翼王殿下,和净之小姐。这又会在咱们的印象中坐实她才是一直以来的幕后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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