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镜洵看着她跟自己说话时那份小心,心中更痛。她不知道,他宁可她任性,宁可她自私,宁可她毫不顾忌的告诉所有人,她爱上了别的男人。可她这份小心,就让他知道,她在担心自己,她仍把他当最好的朋友,也是永远不可能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的人。
他藏起心中的受伤,温柔笑看着她:“我跟皇后娘娘说了,想单独跟你走走,可以吗?”
酒儿转头去看林锦婳,林锦婳温柔道:“御花园中现在无人,小洵去走走,对身体也好。他此番来,是要跟朝廷请辞的。”
“请辞?”酒儿立即转头去看苏镜洵,他只是温和笑道:“放心,我只是请辞去乡下养伤,等伤势好了,我会再回来的。”他轻轻一笑。
酒儿看着一侧的苏思梦,见她微微朝自己点点头,她这才点了点头。
苏镜洵由人扶着往外去,酒儿默默跟在一侧,两人直走到临湖的栈道上,苏镜洵才将下人打发下去了。
他倚着栈道边的凳子坐下,风由湖面传来,带着夏末的气息。
“好快啊,转眼间,一个夏天都过完了。”他浅笑。
“嗯。”酒儿还在想着该怎么跟他说,他却只看向她,笑道:“决定好了?”
“嗯?”酒儿诧异了一下,旋即明白他在说什么,连忙点点头,而后才道:“镜洵,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我知道,只怪我自己,不怪你。”怪我太过小心翼翼,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怪我没有早些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他心中一万次的后悔,可后悔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很清楚自己有多爱她,却也如姜期景所说一样,他不能以爱她的名义,去伤害她。他的酒儿,要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姑娘。
半晌,他才终于笑道:“我很快就要走了,酒儿,我想要你答应我。”
“答应什么?”酒儿问他。
“答应我,若是以后过得不开心,若是他背叛了你,对你不好,一定要第一个来找我好吗?”他不希望酒儿过得不幸福,可心底的阴暗处,他又盼望着有这么一日,那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占有她,可他的理智,让他只能期望她过得幸福,永远也不要有那一日。
酒儿点点头,但她相信小景不会那样的。
苏镜洵缓缓扶着廊边,站起身来,看着猜到自己肩头高的酒儿,浅笑:“我能再抱抱你吗?”
酒儿的脚步想要往后腿,可他已经抱过来了,轻轻的,夹带着些许药香的怀抱,很温柔,生怕弄疼了她一般,她只要轻轻挣扎一下就能躲开。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只能轻声告诉他:“小洵,对不起。”
苏镜洵眼泪缓缓落下,终究啊,她还是只把自己当成童年那个玩伴小洵,而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
他紧紧拥住她,就希望时光在这一刻停止才好,可是时光如流水,终究不会如人意。
走时,苏镜洵什么也没说,酒儿一直送他到宫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才终于先开了口:“小洵,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你,不是哥哥,是真的朋友。”
苏镜洵只觉得那疼到麻木的心,微微一暖。
他转头看着站在宫门口那脸上永远只会洋溢笑意的酒儿第一次有了伤心,有了难过,嘴角微微扬起:“我也喜欢你,如你喜欢我一般。”不,我爱你,就如你爱姜期景,那样的男女之爱。
马车缓缓动起来,酒儿往前追了两步,终究停了下来。
苏镜洵也放下车帘,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她生欢喜。
马车内,苏镜洵终是没忍住,一口血吐出来,染红了他今日特意换上的白色长袍。他喜欢白色的衣裳,仿佛一尘不染,可如今染上了血,他知道他往后都不必再穿这白衣裳了,他心上染上了尘埃。
“哥哥……”苏思梦泪如雨下,只扶着虚弱苍白的他,哽咽:“你这是何苦呢,你明明还要亲自看着她出嫁,还要知道她往后过得幸不幸福,何苦这么早就告诉她,你要离开,让她见不到你,你也不能光明正大见她?”
“我有私心,我想最后试试,她对我是否全无男女之情。”苏镜洵虚弱浅笑着倚在马车一侧,拉着她的手苦笑:“小梦,我不如你,能挥剑斩情丝,我只是个愚人。”
“哥哥怎知,我不是个愚人,只是他好,我便心安。”她擦去眼泪,刚好马车颠簸了一下,吹起车帘,将她的眼泪吹落。
苏镜洵闻言,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二人相视而笑。心里各自有各自放不下的人,但她们都知道,即便是放不下,也要深深藏在心底,永远不能再将这份心思拿出来,摆在明面上。
夏末的风已经带着些许的清凉,温温柔柔的吹在人的身上,仿佛要抚平每个人心上的伤痕,吹走所有的阴暗。
城墙上,林锦婳独自站在一角,看着苏镜洵的马车离开,看着这京城熙熙攘攘,看着这大齐繁荣昌盛,嘴角微微扬起,浮生一梦,所有的苦难终究是过去,也不会延续到她的女儿身上。
她想,这一定是老天爷在眷顾她。
“城墙上风大。”
温柔的声音传来,她一转身,就看到缓步而来的赵怀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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