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他轻轻一声,清幽便上前把人拨开了,道:“你们现在小跑一阵,出出汗就好了。”说罢,退让在一侧,长孙玄隐这才往前而去。
跟在后面的公公一句话都不敢说,不敢得罪江妃,但也不敢得罪这位曾被赶出西夏的十七殿下。
很快到了皇帝的宫殿前,长孙玄隐这才停住了脚步。
领路的公公觉得奇怪,还道:“殿下,您怎么了?”
“无妨。”长孙玄隐不过是许久不来,近乡情怯罢了,而且他也很久没有见过皇帝了。
入了宫殿,看到坐在龙案后面容严肃头发花白的男人长孙玄隐一眼就知道,他已经快不行了。
他看着他,浅笑:”皇兄,好久不见了。”
“十几年了。”皇帝终于再也绷不住,红了眼眶,死前还能见到唯一的胞弟,他是真的开心。
将所有下人都打发走后,才起了身走到暖榻边,也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道:“朕已经快不行了,你看起来像是才刚刚长大。”
长孙玄隐轻笑,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来:“续命的药。”
皇帝笑笑,却没拿,这命续着也没意思了。江山社稷的事啊,永远都处理不完,而且他也真的疲乏了,由里而外,都觉得疲乏。
他看着长孙玄隐,半晌,才道:“可去过皇陵了?”
“每年都会去。”
“那就好。这么些年,我真担心你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当年之事,是皇兄对不起你。”皇帝这么些年慢慢看清江妃的真面目后,已经猜到真相了,但宫家的长子已经死了,他不可能再将江妃也葬送了。他看着长孙玄隐满心的亏欠,对于他这次回来,也只叹了口气:“你是来拿回属于你的东西的吗?”
“皇兄觉得我想要什么?”长孙玄隐轻笑。
皇帝笑笑,转头让人将他这么多年一直收着的东西拿来了,很大的一个箱子,打开一看,全是长孙玄隐以前用的东西,什么都有,笔墨纸砚,医术典籍。
长孙玄隐跟他是彼此信任的,即便是长孙玄隐就这样回来,皇帝也知道他不是来夺皇位的。
长孙玄隐看着这一箱子的东西,轻笑:“皇兄竟然还留着。”
皇帝看着他平静的样子,轻笑:“你还是以前的性子,什么都不表现出来,不管是高兴,痛苦,委屈还是愤怒,朕永远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喜,什么时候悲。”
“悲喜本不过是无用的情绪罢了。”他轻笑,看着皇帝,道:“此番来,一为皇兄的身体,二为宫府之事,三为林锦婳。”
“一你已经解决了,二朕已经知道,宫家朕不会轻易放过……”
“皇兄不必如此,当年之事本就不是宫家有意为之,他们虽然制造流言联合百姓赶了臣弟出西夏,但罪魁祸首不是他们,而且卫国侯如今的小儿子宫亦慎,年纪虽小,却是个人才。”长孙玄隐轻笑:“等到祁烨登基,身边如若没有几个能用的大臣辅佐,他是坐不稳的。”
皇帝轻叹了口气,他知道,他定是知道当年江妃所犯下的事了。
“那林锦婳呢?你怎么也认识了她?”
“她是个奇女子。”长孙玄隐轻笑。
皇帝倒是不否认这一点,只沉沉一笑:“莫说是赵怀琰,就连祁烨这个孩子都一心向着她。”
“臣弟的意思是,她不止作为女子,而是她背后的家人和她自己的能力,足矣抵的上我西夏任何一个能臣。”
“曾有人这样说过弦月。”皇帝笑起来。
“弦月聪明能干,但心中无善。”长孙玄隐一句点破。若是弦月能有情,那她就不会成为今天的弦月。皇子之间已是暗潮汹涌,作为一个母家无所依傍的公主,她能有这样的名声和地位,绝不是靠皇帝的宠爱而已。
皇帝没说话。
长孙玄隐已经听到殿外传来的脚步声,想来江妃和弦月都已经按捺不住要过来了吧。
他起了身,才跟皇帝道:“皇兄若是不想将来赵怀琰出事,决不能将弦月嫁过去,否则林锦婳和弦月,必有一死。”林锦婳死,就达不到控制赵怀琰的目的了,但若是弦月死,皇帝又怎么忍心?
皇帝面色微微沉了些:“你来,仅仅是为了说这些么?”
“臣弟若是不来,弦月派出去的人,迟早要杀了林锦婳。”他说完,拱手行了礼:“臣弟不该来,这便回去了。”说完,提步便走了。
皇帝没说话,只看着他的背影。
没多会儿,他的贴身公公来了,低声道:“皇上,江妃娘娘和弦月公主在外求见。”
“让她们回去吧。”皇帝说完,才回头看了眼桌子上长孙玄隐留下的盒子,半晌才又是一声叹息。
他虽爱这个弟弟,但也知道,他绝非心中半点愤怒都没有。当年他本可以有大好的前途,也是最受瞩目的皇子,却在一夕之间,成为了人人唾弃的下作人,听闻这么多年在百毒谷,也过得十分艰辛。
公公看他出神,才小心道:“皇上,您可要歇会儿?”
“不必了,朕歇不歇已经无所谓了。”他摇摇头,这条命已经所剩无几,还歇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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