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锦婳到了的时候,还能听到砸东西的声音。
“哀家不喝这些东西,左右你们逼着哀家死,那哀家就如了你们的意!”
林锦婳走进来时,看到她面色苍白,手腕缠着的厚厚纱布都被血浸染了的模样,神色淡淡:“都退下。”
林锦婳的声音一出,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江太后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我还当皇后当真就要看着我死呢?”
“许久不见,太后的头发也白了不少。”林锦婳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江太后看到她的头发全白,才微微拧起了眉头:“你想说什么?”
“太后折腾了一辈子,不累吗?”林锦婳很是不理解,活了一辈子,折腾了一辈子,就没有一天是开心的,这样过一辈子的意义在哪儿?
林锦婳问出来,江太后自己也愣住了。
她只缓缓坐起身,靠在床边,面上生出几分漠然:“你以为我愿意如此吗?若不是当初……”
“当初太后被西夏的皇上接走,本可以就此安稳幸福度日。就算要报仇,在锦朝皇帝死后,仇也该报了,却屡屡折磨穆王和怀琰。如今如你所愿也坐上了这太后的位置,你却还要闹,为何?”
林锦婳问她。
江太后自己也被问住,她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一时间竟也迷茫起来。
林锦婳看她如此,接着道:“曾经的江茵儿乃是锦朝有命的才女,温文尔雅,知礼有度,后来的茵嫔更是无上的荣宠,善良大方为人传颂。再到后来西夏的江妃,优雅得体,备受宠爱,但如今的江太后呢?”
“你别说了……”
“如今的江太后,刻薄狠毒,一心要置亲儿子于死地,将曾优雅美貌的自己,变成如今的丑陋模样……”
“够了!”江太后朝她大吼一声,才发现她纵使白了头发,却依旧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好似跟自己隔绝了一个世界一般,尊贵优雅,带着睥睨天下的贵气。
她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咬牙看她:“我为何会变成如此,还不都是因为你们?你若不从背后挑唆怀琰,他依旧是我孝顺的儿子,我在世人的见证下稳稳坐上这个太后的位置,而不是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得到!”
“所有人都该一辈子惯着你吗?”林锦婳反问她。她的恨,好似从一开始对锦朝皇帝背叛的执着,变成了对所有亲近之人的索取。一旦没能如她所想,她便用尽一切方法来折磨对方,不论对方是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江太后被问住,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林锦婳今日来,并不指望着三言两语就能骂醒她,说完,才看了眼满地碎片,道:“太后好生在这儿住着吧,你既然非要坐上这太后的宝座,皇上也已经如了你的意给了你,就不会再要回去。”说完,直接转身便要走。
江太后看着她的背影,终是道:“你们就打算将我们一个人闷在这里,直到死么?”
林锦婳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想要我们来每日晨昏定省吗?”
江太后咬牙,林锦婳看她不再说,也直接带人走了,走时只吩咐人好生看顾,很快便有人进来,将屋子里一应利刃收走了。
薄荷没有去请赵怀琰,她只是在金銮殿外等着,等到时辰差不多了,便独自回去了。
到了林锦婳跟前,只跪着道:“娘娘,奴婢瞧见皇上公务繁忙,没敢打搅,还请娘娘恕罪。”
林锦婳见此,也没多想:“罢了,左右太后无事。”说罢,便提步走了。
薄荷闻言,抬起头来朝慈宁宫的方向看过去,她这样闹腾,都还活下来了么?
要是死了多好。
她嘴角冷冷勾起一丝笑意,起了身便朝慈宁宫的方向去了。
林锦婳回到宫中,外面便传来了消息,说郑娇娇难产,留下了孩子,人却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娘娘,来人回话说,她的命怕是保不住了。”墨雪道。
“御医也说没法子了吗?”林锦婳问道。
墨雪点点头,瞧见她面色凝重,倒了茶水给她,才道:“御医们说,她本就有旧疾,此番产子,又引发了这病,已经是救不活了。”
林锦婳只微微叹了口气,倚在暖榻旁,听着外间偶尔有鸟雀声,只轻声道:“叫他们尽力就是。”
“是。”墨雪看她心中哀愁,只道:“娘娘这段时日总是忧心忡忡,睡得也不好,可要怜惜身子。”
林锦婳莞尔:“我的身子素来好,不然这路上这样多的折腾,也不怎么生过病,不会有事的。”说来,她自从回了宫后,就没做过有关前世的噩梦了,这兴许是个好兆头。
墨雪淡淡一笑,带着几分释然。
林锦婳看着她,笑道:“墨风几个都有了归宿,就等墨月醒来,墨风和墨花身子好些,我便替她们将婚事办了,你呢?”
提到这个,墨花只轻轻一笑:“奴婢一辈子伺候娘娘,娘娘若是不喜欢,奴婢便去庵里做姑子。”她现在心里倒是宁静的很,没什么痴心,也没什么伤心,好像到了另一种虚空之境,那些情爱虽然美好,她却没什么兴致了。
林锦婳见她如此,知道她有自己的主意,也不再多提,她若是不肯嫁,去过她自己想过的生活,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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