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扔了水瓢,呆呆的坐在床边。
就这样坐到日头西斜,小五捧着那件蜜合色纹花绢云烟罗群匆匆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将头埋得低低的,“小姐,查出来了。”
令笙深吸了一口气,徐徐转过头去,语气坚定的道:“说!”
小五道:“衣服上醺了夏合香,长时间闻能扰人心智,使人出现幻觉。然却并无性命之忧,且不仔细分辨的话,根本不会被察觉。”
他缓了缓,接着说:“但是夫人所服的药物中有一味苏禾草,这两种东西分开使用并无太大害处。可若是一同用,则会...”
令笙的手掐进肉里,鲜血淋漓,“会如何?!”
小五一顿,捧着衣服的手也跟着一颤,“会...会成为一种致命的□□,腐蚀脏腑。”
令笙又深吸了几口气,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脑海里的那些个场景一遍又一遍的在回放。
流觞亭的那日,从程氏特意送她这件衣服开始,她就怀疑程氏的目的。是以,故意没有穿这件衣服,没用她准备的马车。
果然,马车里坐了宋听南。她是想要自己在人前出丑,一面打压自己,而另一面抬高宋听南。
可惜,她的好算盘落了空。
程氏恼她坏了她的计划,在宋秋明面前添油加醋。令笙一早便想到了这样的结果,故而将计就计,完成了自己想要干的事情。
她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所以,也就没再去理会那件衣服,单独扔在一个箱子里,眼不见为净。谁知...谁知!!!这竟然害了阿娘!!!
程氏掌管宋府,不可能不知道她娘病重的事情。但是,她娘的药皆是她命人从外头偷偷带进来的,按理来说程氏决计不会知道她娘用了什么药。
那么......夏合香一事,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阴谋?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在鞭打着令笙的意识,她想不清!想不清究竟是为什么!!想不清到底是哪出了差错!!
就在这时,令笙突然忆起前世她阿娘死时的场景。彼时,因着她娘特意的隐瞒,故而她一直不知晓她的病情。直至有一天,她娘忽然昏倒,她才知道她娘的病已经这么严重了。
自那以后,也是没过几日的功夫,她娘便撒手人寰,屋里的味道与现在的一模一样!
而在她死之前,宋听南曾捻了一簇红艳艳的花,嘲笑她愚不可及...
当日,她并不知道宋听南是何意。如今想来,却让令笙倒抽了一口凉气。
“夏合香的花是什么颜色的?!!”
小五一惊,道:“红色,王大夫说像血一样。”
红色!像血一样!没错了,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的!
令笙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她整个胸腔都在震动。她踉踉跄跄的爬起来,一边笑一边往床边走去。突的,脚下一崴,人摔倒在地,额头重重的撞在地上。
小五大惊,忙上前去将她扶起。却在这不经意间与她的眼睛对了个正着,吓得一个激灵僵在原地。
令笙将他推开,膝行了两步,俯在窗前,握住她娘的手,已是满脸泪痕。
阿娘,我好恨!我好恨!!!
......
翌日,冬苑桐树的枝头上,仍旧立着几只云鹊在那叽叽喳喳的叫个没停。
然,与平日不同的是,屋檐下挂满了白布。
冬苑的正屋里,摆放着一具上好的楠木棺材。棺材里,罗氏一脸安详的躺着。
令笙一袭素衣麻服,头上仅簪了一朵白花,面无粉黛的跪坐在一旁,从一个木盒中取出一枚做工精美的和田白玉轻轻的放在她娘手中。
白白从外间走了进来,亦是一身麻衣。欠身行礼,与令笙道:“小姐,外头开始了。”
令笙将罗氏鬓中的青玉簪重生正了正,“嗯”了一句。
白白会意,躬身退下。
今日是宋府小姐宋听南的十二岁生辰,宋府门前人来人往,皆是宋秋明请来的亲朋好友。
原本一个小姐的生辰,且又不是及笄,不应当如此张扬。可宋秋明实在是疼爱这个女儿,故而请了亲朋同僚,与宋二姑娘相交甚好的各家小姐前来一聚。
宋府的大管家宋德在门口迎接贵客,来人皆是喜气洋洋的说着吉祥话。
这一大早的,他脸都要笑僵了。
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出来几个异类来。一身素服,腰间还别了根白绫,一看就是奔丧的。
瞧他们正往这过来,当即上前几步拦住去路,“几位留步,不知几位来此有何贵干?”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回道:“昨天接到信息,我家夫人病逝,我等特来吊唁。”
宋德脸上挂上了得体的笑容,道:“那诸位走错了,我家夫人并无大碍。且,今日是我家二小姐生辰之喜,还请诸位尽早离去。”
那几个人一动不动,中年男子又道:“地方决计是错不的,管家还是莫要阻拦,误了时间可就不好了。”
宋德脸上的笑顿时沉了下来,“都说走错了,你们若再不走,休怪我不给你们脸面。”
四周的人皆停了下来,看着这几个举止异常的人。
忽然,在宋德的身后响起一个女声,“秦掌柜、朱掌柜、莫掌柜、张掌柜,你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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