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百里氏长情,恐怕很长时间都难以解脱,”张秀眯了眯眼,“前朝不可无人主政,太后何不垂帘……”
太后忽而明了张秀的意思,缓缓坐下,又抬起眼角:“你当我是妄称武后?”
“臣不敢,”张秀耸耸肩,“只是太后甘愿这南平江山就继续风雨飘摇吗?不论是肖仪还是契丹,更或者是南方诸多藩镇,都在蠢蠢欲动伺机蚕食,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的,恐怕太后便是首当其中。”
张秀话语中没有分毫客气,太后动了怒,敢想斥责,就听张秀又低声缓缓道:“太后有野心有魄力,想那先皇后孙氏便是少了几分这种野心魄力,才会被称误食了大量草乌而亡吧……”
数年前旧事被扯出,太后顿时偃旗息鼓,嗔目看着张秀,片刻后才吐出一句:“你想如何?”
“不过是想尽臣本分,为皇上太后分忧,稳我南平,勤勉于朝,也能护我女儿一世平安,”张秀拱手相向,“自然,太后与臣乃是亲戚,自是一条船上的,相信太后必能理解而携手同向……”
☆、第七十七章 中毒
荒草退尽,树木渐次茂密起来,只是已过重阳,中原万物也开始显出萧瑟颓败之感。
日夜兼程地赶路,谢檀所领军队已渐渐追上肖仪的大军,谢檀又亲自带了五千兵马作为先头,抄了小路去前往阻截。
暮色深沉,密云紧布,因是夜深,担心起了动乱和打草惊蛇,谢檀只命众人在不远处候着,便带了三五人身着夜行衣,潜入肖仪的营地之中。
谢檀知肖仪其人虽有野心抱负,也足够有谋逆天下的胆量,但为人谨小慎微而深谋远虑,万不会将自己暴露在易攻之处,于是便寻着那些看起来并不起眼且有较多军士戍守之处而去。
终见一处篝火缭绕,近十人围坐在营帐之前,于是对随从之人暗下了指令,几人齐上,手起之间,已将几人击晕了过去。
谢檀命几人留守在外,一闪身便进了帐内。
而出乎意料,肖仪似乎早就知自己会前来,正端坐塌前,手中执一酒杯,嘴角有笑,缓缓饮下,才道:“前些日子在草原上,想着我俩自六年前汴京一别,也是很久没有对酒当歌了……那次本就是道别,也没想到你又追了上来,不如与兄弟我再喝一杯吧,从此我们情谊两绝……”
“肖仪,你回头吧,现在还来得及,”谢檀心有不舍,朝肖仪走了两步,“别再一错再错,最后落得人头不保的下场。”
“谢檀,我此前跟你说过我到边塞找你的目的,”肖仪眼中隐隐有些疲累,从旁又拿了一个空酒杯,倒了酒,递给谢檀,“此前在朝堂上我故意激怒我父皇,不单是因为肖玉和肖衍都已将我视为了眼中钉,更是因为我私下结交大臣时,已被他发现并警告过。还有,我与如今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也有染,被肖衍发现,父皇大约也有所察觉……”
谢檀一怔,声音有些颤抖:“你和太后……”
肖仪避过谢檀所问,又道:“从小到大,父皇就不喜欢我,不论我多努力读书习武想讨他欢喜,他始终视而不见,就连与我最亲的乳母孟氏被肖玉逼迫自缢,父皇都不曾吭一声气。”
“所以你才要与太后一道……”
肖仪苦笑一声,抬起眼角瞥了瞥谢檀:“父皇不亲后宫,张氏深宫寂寥,我可以安慰她,也可以帮她谋划肖衍的东宫之路。毕竟我知道,父皇在世,我是绝没机会问鼎大统的,要扳倒太子,要他为我乳母偿命,我只能靠她……”
“可你原以为肖衍不过是个无能怯懦之辈……”
“是,这是我最失算的地方,我以为肖衍无心皇位,我才会答应与张氏一道谋划的,又怎料道肖衍居然转了性子,呵,他是为百里春晴而转了性子……”肖仪将杯中酒喝尽,语气酸楚苦涩,“如今,也该拿回属于我肖仪的东西了……”
说着,又瞥了瞥谢檀手中仍满的酒,咧嘴笑道:“怎么,就不为兄弟我送一程?是死是活,今夜之后我们就各听天命吧。”
谢檀鼻间酸涩,却还是将酒饮尽,而后才勉力笑了声:“但我还是劝你……”
肖仪起身:“皇权在上,我就算是掉了命,也必会一搏。今后我俩之间就此恩断义绝……”
“肖仪……”
“你大概没想到吧,那日偷袭你和百里春晴的人,我早有发现,但却没有阻止,”肖仪语气冷淡下来,“而你诈死时我也有所怀疑,但我没空再去追究了。我知道,只要谢将军死了,肖衍朝中大概没有更为适合之人成为禁军统领,皇城空虚无防……”
一股血气从胸口涌上,谢檀感到喉咙如火灼烧起来,望向那一杯酒,蹲下身来,擦去嘴角缓缓流出的血,不住瞪直了双眼。
与肖仪多年好友,万万没料到肖仪竟会对自己下毒……
“谢将军既然诈死,那肖仪便多成全你吧,”肖仪也蹲下身子,双眸深不可测,双眼霎时又红了起来,“谢檀,我记得肖衍与百里春晴成亲那日,我问你百里春晴有什么好,你说她好到你希望看到她夫唱妇随,儿孙满堂,万事皆欢,一生顺遂。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率军追我上来,直捣皇城,肖衍怎么可能放过你,百里春晴又如何能一生顺遂?肖衍对百里春晴没有一丝忘情,你与她回去,她也许能活,而你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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