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有什么了不起啊,不就是个破将军嘛,我百里春晴还未怕过谁呢!”百里春晴恼得浑身不自在,自语起来,眼中又落入了那盆水仙。
从床榻上起身,蹲到案几前,指尖小心地拨弄了一下那妍黄的花瓣,嘴角弯了弯,想到能在这莽荒之地弄来如此一盆,谢檀无可为未对自己用心。
那个令他未能忘却的少年情挚,又会是怎样一个女子?他也会如此对她用心吗?
渐而夜更深,百里春晴睡意浓烈,脑袋不自主地耷拉了下去,又猛地一惊醒,立马站起身来,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裙,颇有些魂不守舍地往营帐外行去,恰见蒋策鬼鬼祟祟地左右顾视,从不远处穿行而过。
“喂,蒋……”百里春晴刚想唤住蒋策,没想蒋策跟完全没有听见似的,一掠便没了影子。
“唉,大半夜,急急慌慌地做什么呢!”百里春晴讪讪,也再管不着旁人,估摸着谢檀大约是在叶淳那里,便拽紧了裙角,又微微垫起了几分脚尖,往着叶淳营帐而去。
而才到那营帐跟前,不想守在帐外的一个军士伸手拦住百里春晴,严肃厉声道:“夫人,将军说了,若是夫人来,就还请夫人回避,将军正与军师商谈军机要事。”
“我……”百里春晴哑然。
谢檀这混蛋!
也正听到帐内传来叶淳一问:“谁在外面啊?”
“回军师,是夫人来找将军。”军士忙应道。
“我没找他!”百里春晴急想辩解,“我只是……”
帐内有窸窸窣窣低声言谈的声音,片刻,又是叶淳情绪不辨的声音:“将军说,请夫人先回去歇息,军机之地,夫人也不可擅来……”
“我……”百里春晴捏紧拳头,欲上前一步,那军士又不住拦了她一下。
百里春晴顿时脸上难堪,转身便往回走。
却是往回才出了几步,又看见灵南也是神色匆匆地从夜色暗处快步走过,没身于远处黑暗深处,不由地又叹气而言了一句:“大半夜的,怎么又是急急忙忙的模样……不与我同住,这丫头看来才是最欢喜的吧!”
就如在辽境之中那般,一夜周遭宁静,无人声响,仿佛前一夜睡在自己身旁的那人只是一个幻影而已,除了那皂角果香和黄沙味铁器味混杂起来的腥甜犹仍绕于鼻间,才让自己觉得的确有个真真实实的人握住自己的手,安静在旁,深深入眠。
而这夜却并非无梦,梦里见着自己欢天喜地地带着灵南与嫚儿从永巷离开,皇城却失了大火,宫人们大呼着“走水了”,便见有蛮夷铁骑踏破玉栏杆,凶神恶煞地提着剑朝自己直冲过来。
灵南与嫚儿突然已不知所踪,自己只得拼命朝着相反方向跑去,在火光肆意的夹道中仓惶逃命。
又过了花园,身后追赶自己的那人却是丝毫未退离之意,杀气逼近。
一个漂亮的男孩子正坐在后花园一角落削着一把桃木剑,抬起头,目光冷淡地瞥过自己一眼,又再低下了头。
“肖衍,救我啊——”自己对那男孩大叫了一声,男孩才懒懒地站起身来,握紧了那把桃木剑,一凌厉转身,便向那蛮夷刺去。
眼睁睁地看着那把桃木剑刺破了那人的胸膛,鲜血飙出,洒了自己全身,才诧异地恍然抬头,看到那桃木剑已化为了一把锋利长剑,而长剑这头,是谢檀牢牢地握住了剑柄,眼眸浓黑,双目凝神。
再是一不解,低头看那桃木剑已倏然碎裂落地,一阵风吹过,便再也无影无迹了。
回头寻肖衍,只见皇城一片通红火光,卷来炎热的风,所触之处,均已化为了灰烬。而肖衍也在触不可及之处,慢慢化为了灰烬,扬尘而飞。
“肖衍……”伸出手,未能掬到最后的尘埃。
谢檀将那长剑交到自己手中,浅浅一笑,转身相背,独自往皇城深处走去。
泪水决堤。
低头再看手中那长剑,化作了那把自己揉捏在手中十数年的桃木剑,纹路清晰,触感温热,用力地紧紧怀抱住,却听到肖衍的声音从虚空处传来:“这剑……该还我了。”
手中一空,无力感蔓延开来,喉中喊不出声音。
猛地睁开眼,慌乱地找寻那桃木剑,见还在身边,顿时心安,才又下意识地看向了床榻另一侧,仍床褥平整。
才恍而想起昨日自己拿着桃木剑而痛哭流涕时,谢檀应是知晓原委,也知晓这桃木剑与肖衍的关系,因这桃木剑本是遗失在草原之中,却是莫名地出现在了他的营帐内……
百里春晴将桃木剑放入袖中,又出了营帐,向一旁路经的军士闻询了谢檀所在,便独自穿过营地而向着一团黄沙漫天之处而去。
隐隐约约从练兵的人群中分辨出了谢檀的身影,而又一军士上前来拦住自己:“将军说了,军机要地,夫人不可擅入。”
与在叶淳营帐前所说的话一模一样,一听就是谢檀刻意安排。
百里春晴紧锁了眉头,将袖中桃木剑拿出,握入手心,指向那军士厉言:“让我过去,一切责任我来担!”
军士愣住,不敢再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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