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开始心疼他,心疼他那样健壮、年轻、聪敏的一个人居然会遭受这样的厄运。她从知道真相的角度去回味火车车厢里的那个拥抱,去回味他提前牵着她下车多在冬日阴冷的街道里多走两站的时光,他久久的站在小区的树影里用燃烧一样的炙热盯着她的窗口,她心疼,心疼得心都要绞痛了。
然后,她又开始恨秦越。她不知道秦越怎么能放弃她,将她撇出这件事之外?是不信任她吗?如果她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放任他一个人躺在冰凉的医院里,抛在轮椅上或者抛在黑暗中?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甚至,甚至万一,万一的万一,他如果再也醒不过来,她没能够好好地跟他说一句再见,那她以后要怎么办?
那怎么办呢?现在冲到医院去?她又很害怕,非常害怕,有太多的可怕未知的未来。
她承认她人性中带着自私和胆怯,她不是小说里电视里那些浪漫的女主角,伟大神圣的爱情之光没有办法把她人性中这些负面情绪都清除掉。可是,她依照自私做决定,依照胆怯做决定,顺从了他们的吩咐之后又马上推翻掉,她迫不及待地奔往医院,抱住他陪着他,不管是多么可怕的结果,她总是要待在他身边的。
古依漪矛盾着煎熬着,觉得她的头脑从空空如也的状态被满载着脑瘤字样的信息□□一下子炸满,头痛得快要裂掉,却又什么还是都不知道。她甚至也幻想自己应该也要去医院里做一次脑部手术,清理一下她坏掉的思维通道。
她无法决断,她只是隐约知道这个决定会影响她未来的漫长的一生。
惊恐、焦虑、心疼、思念......各种情绪交织冲击下的古依漪只想到了两个字,她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完全是含糊零散的自句,没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妈妈......妈妈......怎么办,怎么办......”颠来倒去说了好多声怎么办,却又说不清楚。电话那头的妈妈似乎在说些什么,古依漪觉得混沌的脑子和嘶哑的哭声,又让她什么也说不清楚。
第二天,古依漪是被妈妈喊醒来的,原来她说着话、哭着、喊着,捏着电话就睡着了。
见到风尘仆仆,双眼下带着黑色的妈妈,古依漪像个小女孩一样扑进了妈妈的怀里,她独立自主坚强了那么多年,这一刻到底还是如同一个娇嫩天真的小姑娘只知道躲在妈妈的怀里。
古妈妈就这么搂住脆弱无助的女儿,好像搂着的是一个小婴儿:“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告诉妈妈怎么回事啊?”
古依漪将所有的事说了一遍,古妈妈听了以后长久地沉默不语,然后用一种决断地气势将女儿从怀里扶起来,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去梳洗一下,打扮好,好吗?妈妈也想好好打扮梳洗一下。”
在古依漪还是磨磨蹭蹭地换着衣服的时候,妈妈也洗干净了脸,换了一身干练的衣服。她站在镜子前认真地化妆,看上去准备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古依漪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意思,她乖乖地听话,洗干净脸。然后呆愣愣地看着揽镜梳妆的妈妈,等着妈妈吩咐下一步该怎么做。古妈妈终于化好了妆,看看镜子觉得很满意。
然后,她拉过一边依然发辫凌乱的古依漪,拿起梳子,把女儿的头发一点点梳好:“我的女儿居然已经长这么大了。”古妈妈又开始给女儿化妆,一点点打上眉粉,描出眼线,轻点口红......古妈妈揽着古依漪一起站在镜子前:“我的女儿居然长得这么美了!我居然一直都忽略了。会不会怪妈妈一直没有陪在你身边?”
古依漪乖乖地摇摇头,她轻轻地搂住了妈妈:“你活得很精彩,我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爱的缺失。我们这样就好了。”
古妈妈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她忍了下去。
她拉着女儿自己的女儿出门,先带她去吃早饭。古依漪吃不太下,虽然她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可还是吃不下。古妈妈直接强势地逼着她吞下去,只说:“快点吃,吃完我们还有事要做。”
☆、第 19 章
等到古依漪勉强塞了些东西进肚子,古妈妈直接开到了医院的门口,古依漪不知道妈妈的用意,但是她的眼睛已经投向了医院,目不转睛,眼眶润湿。
“你觉得这件事特别为难,对吗?”古妈妈的声音在古依漪的脑后响起,声音有些缥缈,但是她的形态如同一个女战士。
古依漪点点头,她情绪复杂。她爱他,以前或许都没有发现有这么的爱他,他的离开,他的放手,他的脆弱,他此时此刻地一切都让她明白在每天的自习和吃饭的日常中她已经这么爱他。
古依漪也没有掩饰她自己是一个俗人,她也在害怕。这不是秦越的名字高高地挂在月考榜的前面,古依漪必须迎头赶上这种事了。她还年轻,她有那么多的梦想,但是此刻她需要承担的后果包括:植物人、残疾、早逝等等,她陪在他身边的日子很可能充斥着黑色。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究竟什么情绪占了上风,是爱还是害怕。
“进去吧,”古妈妈很直接地对女儿说,古依漪觉得非常地吃惊,她以为妈妈会拦下她,为了不让女儿有一段可能发生的可怕的未来。
“对秦越来说发生的最可怕的情况是什么?死亡。秦越死了,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你不一样。如果你不在这里,你不与他道别,他就成为一道坎,立在你心里一辈子都不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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