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对杨景还只有满满的担心,所以那之后的每一件事情她都回忆了一遍,然后,安晓兰找到了症结所在。毫无疑问,她这种怪异的情绪因杨景而起,而她到了杨景家里之后,在跟杨显一起等待的过程中都是正常的,直到杨景回来。
在安晓兰看到他满身伤痕地归来,得知他跟学校请了假又一个人冒着危险去北山,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给杨显买轮椅的时候,安晓兰开始觉得别扭了。她当然不会因为杨景给杨显买轮椅这件事情生气,也不是因为他请假不去学校而生气,她是气杨景不告诉她这件事情。
一直以来,安晓兰都把杨显当成自己的弟弟在照顾,而她之所以那么照顾杨显,当然也是因为杨景。给杨显买轮椅是他们一起提出来的,安晓兰也把这件事情当成了自己的事情。可是现在,杨景一声不响地为了这件事情早出晚归不辞辛劳,甚至还做了危险的事情。安晓兰觉得杨景跟她见外了,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外人。所以,她心里不舒服。
可是,深想之后,安晓兰也知道这是她的疏忽。一直以来,都是杨景帮助她比较多,可杨景是怎么知道她有困难的呢?杨景没事经常来看她,闲着的时候还会去安老爷子那边转转,一有什么消息就立刻告诉安晓兰,有时候安家的消息常常是杨景先知道,自然安晓兰的麻烦他也知道。可是,反过来,对于杨家的情况,安晓兰却总是后知后觉的。就像这一次,安晓兰因为自己家里的事情忽略了杨景和杨显,直到杨景一连“消失”了几天,她才意识到。跟杨景比起来,她真的太不称职了。难道她还指望杨景主动寻求她的帮助么?那个人只会帮助她解决麻烦,哪里会把麻烦带给她呢!
所以,深思了半夜的结果是,安晓兰心里的别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内疚。可是,这一份内疚却不能用道歉的形式表达出来。有那么一瞬间,安晓兰甚至觉得自己没脸见杨景,她只能埋头往前走,以此来缓解心里排山倒海的歉意。
杨景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可惜这张脸上此刻却没有他最喜欢看的那一抹浅淡的微笑,而是抿着唇为难地看着她。杨景皱了皱眉,决定问个清楚,他上前一步,开门见山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从昨天开始,我就觉得你怪怪的。”
安晓兰连忙摇头,在杨景的注视下,咬了咬嘴唇,犹犹豫豫地说:“不是你的错,我……我只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明明是我说的要给阿显买轮椅,可是最后却没有帮上忙,你一个人忙忙碌碌了那么长时间,我竟然都不知道,所以……”
杨景失笑,大大地松了口气,“就为了这事啊,我还以为什么天大的事情呢。这话怎么说啊,阿显是我弟弟,轮椅当然是我来给他买啦。这不你最近忙着你婶婶的事情,所以我没叫嘛。我说了,等我踩好北山的点,咱们就一起去。”
安晓兰张了张嘴,她知道自己表达的意思跟杨景说的不是一回事,可是她脑筋脑汁也不知道该如何把心里的想法清晰地说出来,嗫嚅了半天安晓兰泄气般地摇摇头,索性换了个话题,好奇地问:“你知道我婶婶的事了?”说着,安晓兰往刚刚她转了半天的地方一坐,靠到树上休息了起来。
杨景看了看天色,虽然他们出来得挺早的,但是一来一去也要浪费不少时间,这个时候再下山再去北山的话就错过了摘草药的最佳时间,反正今天是去不了了就在安晓兰身边坐了下来,随口闲聊说:“之前听村子里的人提起过,说你婶婶生了个女儿,你奶奶可不高兴了。”
“可不是嘛……”安晓兰拖长了语调,有些疲惫地靠到身后的树干上,絮絮叨叨地把齐氏生产前后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这也算是家丑,但安晓兰也没把杨景当外人,就当是闲话一样说给杨景听了。
即使已经知道了安老爷子和刘氏的为人,杨景也还是听得咋舌,无语地感慨道:“你爷爷奶奶……真是极品!”
“可不是。”安晓兰挑起嘴角,愤愤地附和了一句。
天色大亮之后,早晨的清光给四周的林子披了一层淡雅的颜色,林子里有些凉意,但是空气却很清新。安晓兰闭着眼睛惬意地跟杨景说着话,有一搭没一搭地也没什么主题,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吐槽自己那个复杂又悲剧的大家庭,不知不觉,脑袋就歪到了杨景的肩膀上。
安晓兰没动,依旧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好像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跟杨景靠的极近了一般。而杨景在安晓兰靠上来的时候就僵硬了,他偏头看了安晓兰一样,见她在微光里闭着眼睛嘴角微挑,一颗心突然就软化了,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跟安晓兰靠在了一起。
就在杨景格外放松的时候,安晓兰冷不丁地叫了一声,“杨景。”
“嗯?”杨景应了一声,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却没去看安晓兰的脸,只是让两人靠在一起的脑袋又挨近了一分。
安晓兰顿了一下,用平缓的语调继续说:“其实,我昨天真的生气来着。”
杨景的眼睛眨了一下没动,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杨景知道这个时候不需要打断她,只要安静地听着就可以了。
安晓兰也没给杨景打断的时间,接着说:“我不是生你的气,是生我自己的气。每次,我有什么麻烦的时候,你总是第一时间出现来帮我,可是这一次,我却不知道你有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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