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叶辰沉吟。
“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叶辰看了看老杨的笔记说,“第一个是请你回忆遇到李琦的具体日期,第二个是你刚才提到的酒吧的名字,最后一个是你买道具店铺的具体位置。”
季安如同翻阅记录在眼睛里面的时刻表一般不停地眨眼,低头皱眉,有些不确定的说道:“第一次见面应该是上周周六,十月二十七号。第二次是在酒吧,酒吧名字是BeeClub,时间是在什么时候呢?”季安努力思索着,鼻尖也有些变得尖锐起来。“应该是周二,十月三十号,我基本每周二都会去喝一杯,况且那天的心情更是少不了酒精的刺激。最后一回就是十一月二日了。至于买水果刀的位置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很少去那边,应该在沈河中街和故宫附近的地方,离秋芮公司不远,我可以在地图上帮你们找。”
“很好,一会我的同事会请你在地图上找出具体位置。”叶辰和老杨确认过之后看向季安说,“我们在秋芮的身上找到了她生前曾与人发生肉体碰撞的痕迹,也就是与人争抢扭打在一起。而秋芮的指甲里,和皮肤上都残留有你的皮肉组织纤维。换句话说,案发当晚你和死者秋芮因为某种原因发生过身体对抗,请你详细说明当时的情况。”
叶辰眯起眼睛,再次用手指缓缓摩挲下嘴唇,左手抵住右手的手肘挡在胸前。李琦的出现虽然意外,但并没有过于牵强的地方,一切都说得过去。刚刚的反应和他口述的事情经过不像是假的,也不可能是假的。但季安到目前为止从未有过承认自己杀人的表现,一丝征兆都没有,他认为一切都合情合理,没有对自己不利的发言。难道他已经屏蔽掉自己曾犯下杀人案的事实么,这有可能吗,叶辰暗忖到。
叶辰读过一本小说,里面有一句话让叶辰回味了很久。‘人们对于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命运,除非确定无法逃避,总是不愿意面对。只会采用自己感觉舒服,能接受的最佳解释当做“真实”’审讯室的气氛沉闷到冰点。难道季安真的已经选择性的忘掉真实,而是把自己构建的虚幻世界当做“真实”么,被淡而冷的暮霭染的微暗的狭小房间里残留着三个人各自不同的意识在飘荡。警方的怀疑对象将会毫不犹豫的锁定在季安身上,这一点恐怕连季安本人也清楚明白,接下来的问答之间必定会加深巩固这种判断。仅仅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意料之外的违和感不足以推翻钢筋水泥一般的铁证和动机。季梦雨真的就毫无保留的相信自己的哥哥不会在失去冷静的情况下犯下凶杀案吗,真的可以在听到季安陈述的经过之后,在面对无可撼动的证据面前,依然相信自己的哥哥吗,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吧,叶辰想道。
“那,那是因为一通电话。”季安像是刚刚发觉自己的处境很糟糕一样,有些躲闪的说。
“什么电话。”叶辰问。
季安搜寻着更为确切的表达。
“那通电话应该就是导火索。”季安回答,“在那之前是我一个人在家里,一个人在家里想了很久。我不懂,为什么这种事总是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准备了便利店的熟食放在桌子上,想跟她好好谈谈,如果她有愧疚的意思,我想我们还是可以继续相处的。”
叶辰一言不发,等待季安接下来的话。
“秋芮大概是八点半左右回来的。季安的五官变得有些扭曲,说,“我看到她浓妆艳抹的样子,本来压抑的愤怒也渐渐涌上心头。我问她怎么这么晚回来,她脱掉鞋子径直往沙发走去,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今天公司忙,加班”我当时真不明白她怎么可以说谎连眼睛都不眨。我让她过来吃饭,她说已经吃过了,现在很累想睡觉。我控制不住的对她吼了一声,她好像也发现了气氛不对就老实的走过来。”
季安此时把头探到有史以来最低的位置,从叶辰的角度几乎看不见季安的脸。
“我其实根本没想好要说什么,就和她在椅子上坐了一段时间,具体多长时间我也搞不清楚。一直调整到我觉得可以讲话的时候才抬头对上她的眼睛,问她今天干什么去了。她依然说上班,没干什么。我再次冲她大吼,问她到底干什么去了。然而,此时的秋芮就像是斩断了最后一道束缚她自己的枷锁,畅快的说出了和别的男人约会的事情。就算知道答案,但听到她毫不掩饰的说出这种事,仍然难以接受。于是我怀着最后的希望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却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开始数落我的各种问题,说我没钱,身材长相不行,什么也不能给她,不能照顾她反倒要她老照顾我,还说我连床上功夫也烂透了。可是另一个男人就不一样了,什么都好,可以给她安全感,可以给她一切。
季安情绪激动,头渐渐抬起来望着叶辰,眼白上布满了血丝,仿佛叶辰就是残留在季安脑海中自己女朋友外遇的对象,让他怒不可遏。
“你当时是否联想到了你的前妻。”叶辰问。
“没错。”季安不假思索的回答,“为什么我要经历两次普通男人连一次都无法承受的痛苦折磨。正当我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突然秋芮的手机铃声响了,铃声是一首外国歌曲,不知道名字,但是那旋律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就像是死刑前的晚餐一样,深深融化在血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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