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门口的侍女见是方小公子,便为他开了门。方亦安道了谢,径直去了园子深处的礼佛堂。
方老夫人是位居士,每日晨昏时分都会在礼佛堂念经静思。晨起,是寅时三刻开始,卯时结束,中途不得任何人来打扰。方夫人勤勉,通常会在辰时前便来请安。因此方亦安算着,他只有在寅时三刻之前来,才最有成功的把握。
果然,方亦安在礼佛堂门口遇上了前呼后拥的方老夫人。众人皆寂静无声,因此方亦安这声问安便显得格外洪亮:“老祖宗,孙儿来给您请安了。”
方老夫人惊喜地回头,恰看见方亦安向她拘礼抬头,面若冠玉,身形清朗,可不是她的宝贝孙儿么!
老夫人欣喜地去扶他:“安儿,怎么今日这么早就过来了?昨天又上哪去了?一整天不见你人影,你父亲又骂你了没有?”
方亦安急忙搀扶上去:“奶奶,孙儿忙得很,正为了件事头疼呢!故今日着急,来问问奶奶的主意!”
老夫人哈哈笑道:“你这孩子,又惹出了什么乱子了,过来,说与我听听,好教我逗个乐儿!”
方亦安扶着祖母往佛堂里面走,示意小宝儿站在廊下不要跟进。小宝儿只好站在外头,冷风吹得她有些发抖,脸色小手都发白了。她只好努力将小手揣进袖子,好奇地悄悄看了一眼这位老祖母。
只见方老夫人面容仍然矍铄,一头白发配着深色华衣,显得庄重至极,可是和孙子打趣时,却开心得像个孩子。
小宝儿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一时有些难过。
方亦安此时顾不上去看小宝儿了。他扶着奶奶在礼佛堂外室坐下。此时还未到寅时三刻,因此老夫人命人端上了点心,笑眯眯看着孙子吃得不亦乐乎。
方亦安又没了正形,塞了满嘴的点心渣子,含糊不清地说:“奶奶,我想告诉您一件事儿。”
老夫人年纪大了,但仍然心明眼亮,她朝外头点了下头,看向站在廊下的小宝儿:“是为了那个丫头吧?”
方亦安差点把自己给噎住了,呛咳了几声:“奶奶,您怎么知道呀!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老夫人伸手点了他一下额头,慈爱道:“你呀,我还能不知道你这孩子!打这丫头一过来,我就瞧见她啦。又不是咱们府里的丫头穿着,你还眼巴巴叫她进了我这园子,别说是我,就是你李嬷嬷都看出来了。是不是啊,晚修?”
站在一旁的李嬷嬷笑着答是。
这就很尴尬了。方亦安又咳了几声,脸红了,嘿嘿傻笑着,蹭到祖母身边抱着她胳膊撒娇:“奶奶,您可真厉害。是孙儿太笨了,教您一眼就看出来。”
老夫人将他搂在怀里摩挲他的脑门儿,吩咐道:“叫那孩子进来,我瞧瞧。”
外头的侍女们轻轻推着小宝儿上了廊子。因外堂与廊子连为一体,并无隔阂,小宝儿鞋子又脏脏的,故只让她站在外堂边儿上说话。
小宝儿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乍然被人推到亮处,被这样一位贵妇人仔细打量,不由慌神,抖得更厉害了。
老夫人向她招手:“孩子,过来,走近些。”
小宝儿胆战心惊,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她,她迈不动步子了,小声说:“夫人,我,我衣裳太脏了,怕脏了您的地儿。”
老夫人面色无甚变化,方亦安赶紧呵斥道:“叫你过来就过来!”
小宝儿虽然怕,但是小少爷的话可不能不听。于是她大着胆子,挪进了外堂,在离老夫人三尺处才怯生生站下了。
老夫人将小宝儿细细看了一番,点头道:“不错,模样儿挺周正。就是长得太好了,未必是件好事儿。若能蠢笨些,倒还能留。”
方亦安听懂了,奶奶是怕太过聪明伶俐的丫头会蒙了府里人的心,惹出乱子来。他想,好在小宝儿是个笨的,除了哭鼻子什么也不会。
哪知小宝儿竟很机智,她也听懂了老夫人的意思,心道老夫人莫非是愿意让她留下?若有老夫人作主,不仅方亦安不会挨打,自己也可以留在小少爷身边,那该有多开心呀。
小宝儿决定要让自己变得蠢笨一点。因此当老夫人叫她退下时,她一边思索着如何让自己变笨,一边心不在焉往外退,一不留神,将自己绊了个满地瓜,“唉哟”一声滚落下了廊子,像朵小荷花落在了青草地上。
方亦安急得要起身去看,又怕老祖母多心,只得假装骂一声:“快把她搀起来,不成体统!”
老夫人却被小宝儿笨手笨脚的样子逗乐了,哈哈大笑道:“这孩子倒笨得可爱!也罢,安儿,你告诉我,她是怎么个来头?若来的清白,我就许她留下了。”
方亦安刚松口气,又给提起来了。他可不敢瞒着老祖宗,便将当日之事一一照实说了,只不过又添油加醋了几句:“老祖宗,这本也不是她的错儿。实在是那黄府太苛刻了。您看这孩子,去了黄府这么些天,还穿着这一身破衣裳,您瞧她都冻得脸色不好了。她背上还有黄府打出来的伤印呢,太可怜了!老祖宗,您就当救人一命,把她留下吧。”
老夫人眯着眼睛道:“安儿,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但这件事情你做得不对,黄府自有规矩,你冒然插手,你是个孩子,面子上不会有什么过不去,但容易使咱们两府结仇。这次就算了,若还敢有下次,便是你父亲要狠狠打你,我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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