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一些常客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出声:「我说老板,你还这么年轻,一个人怀着孩子,还得天天忙着做生意,太辛苦了,怎么不再找个汉子嫁了?」
关筱涵一边抬手抹汗,一边拿起面勺烫着面条,笑咪咪地回道:「哎,我就是个歹命的,注定要靠自己养活自己,再说了,像我这样还挺着个大肚子,有哪个没长眼的会想娶我。」
为了不招来异样眼光,以及不必要的麻烦,每当有人说及这些闲话时,关筱涵己经学会四两拨千斤。
「丫头,讲真的,你还年轻,往后日子还长着,就算带着孩子,只要遇上好人家,一定还有机会再嫁。」
常来光顾的冯大娘,一边喝着热粥,一边叽喳不休的说着。
关筱涵只是笑笑的,也没多回话。这些乡下人虽然热情好客,不过缺点就是爱管闲事,喜欢凑热闹,老爱闲扯。
这厢小面摊一派和乐融融,那厢对街一道青色人影,正怒火中烧的瞪着面摊里忙进忙出的关筱涵。
赫连白一张俊脸削瘦不少,面色亦比过往要来得憔悴,不过依然不减一身俊美倜傥,一路上行经他身旁刻意放缓脚步的姑娘,少说也有十来个。
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儿,挺着个大肚子,却依然灵活的穿梭在桌椅之间,赫连白就恨不得上前把面摊给掀了。
他怎样也想不到,半年前她竟然不告而别,还对沈家两老撒了谎,让他在过去沈家人住的西边乡下找了几个月,却怎么也找不着她。
后来还是他透过京城各大镖局找人,因为这些镖局平日走遍大江南北,在各地又有接应的分局,要找人自然容易得多。
果然,透过镖局找人才个把月,便有了消息。
前两日一听说在骞城有个自称寡妇的关氏,与他发出去的沈慧昼像挺神似,他二话不说,便连夜赶来南方。
一路上舟车劳顿,中途也未做歇息,就这么不分昼夜的赶路,此时他应该是耗尽体力,身心倶疲。
然而,一看见思念己久的人儿,他什么疲惫都忘了,只剩下满腔的愤怒,与想一把狠狠抱住她的冲动。
「少爷,您身子还挺得住吗?」随同赫连白一起前来的阿才,担忧地紧盯着自家少主。
赫连白不理睬阿才,大步流星的直朝对街走去。
「要吃点什么——」
忙碌中的关筱涵,察觉有人影走进面摊,还没看清楚对方的面貌,嘴里己经下意识的招呼着。
怎料,她一个抬头,当场楞住。
赫连白一身蓝色锦衣,发髻冠玉,俊美如昔,那双美丽的凤眸此时盈满怒气,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啪」的一声,面勺从她手里掉下来,溅起了滚烫的水花。
手背的灼热感惊醒了关筱涵,她赶紧回过神,抓起干布擦了擦手背。
她不敢再抬起脸,就怕看见那个男人,只能假装镇定的重新抓起面勺,专心的煮面。
「老板,一碗热粥。」赫连白知道她在逃避,故意上前点了粥。
「欸,马上来。」关筱涵假装背过身去忙活儿。
「这咸粥里有些什么配料?」赫连白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继续找碴儿。
「就是些肉末还有菜末,恐怕公子会吃不惯……」
「不,看上去挺好的。」
听出赫连白话中的讽刺,关筱涵握着汤勺的手不禁一紧。
她不敢多想,冷静的盛好粥,端在手里,转过身看向赫连白。
两人一对上眼,她心儿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
「公子的粥好了,您想坐哪儿?」
赫连白冷冷瞅她一眼,然后看了一圈简陋的面摊,最后才在离灶台最近的那一桌入座。
阿才原本守在面摊外,闻见那一阵阵的热香,实在挨不住诱惑,屁颠屁颠的跟进来。
「沈姑娘。」阿才尴尬的打了声招呼。
这下关筱涵可就没法儿再装镇定,她脸色僵硬的笑了笑。「我现在不叫沈慧,我叫……」
「你叫关筱涵是吗?」
蓦地,她身后飘来赫连白没有温度的冷漠嗓音。
关筱涵心中一凉,不得不转过身面对。
赫连白手里握着陶制汤匙,黑黝黝的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里头充满了怨慰与怒气。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改名换姓,对老双亲撒谎,一个人搬到这么偏远的地方。」
说着,他停了一下,目光往下,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在他越来越愤怒的凝瞪下,她伸出双手拢住圆滚滚的肚子,局促不安的低下头。
「你到底想做什么?怀了孩子也不告诉我,就这样瞒着所有人,一个人离开,沈慧,你这算什么?」
赫连白这席话说来咬牙切齿,手中那支汤匙几乎快被他捏碎。
「公子,您千万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别吓着沈姑娘了,怀胎的人可受不得刺激。」阿才赶紧跳出来缓颊。
「我……」关筱涵支支吾吾。
「你跟我呕气也就罢了,可是你怀了孩子,竟然擅作主张,一声不响的离开,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赫连白将汤匙往地上一摔,刷的一声站起身,走向了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关筱涵被他的力道捏疼了,秀眉紧蹙,脸色苍白,平日胆大的她,竟然有点畏怕起眼前许久未见的赫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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