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枝念书了吗?”听父亲问,关琼枝回过头。
“闹着要念书,跟平生他们上学堂,先生还夸赞琼枝。”关太太替女儿答道,言辞间甚是骄傲,丈夫是读书人,看重学问。
“琼枝妹子比族里的子弟功课都好。”
关平生自豪地说。
“好,琼枝虽说是女孩子,现在是新时代,女子走出家门,大学里有不少女孩子,女孩子参加社会活动,人格经济独立,公司里也有女性,出来工作,养活自己,我们的家境倒是不用自己挣钱生活,接触一下新思想,不然落伍了,跟不上时代的潮流。”
关孝章留样,接受西方思想,倡导男女平等。
说着无心,余素贞暗想,丈夫话里话外,欣赏新时代的独立女性,那位女演员大概就是独立有知识的女性。
车子驶入关公馆,关琼枝模糊的记忆中,关公馆跟几年前没多大变化,一幢灰白三层洋楼,楼前草坪。
走进小洋楼客厅,客厅地面铺着提花羊毛地毯,天棚水晶吊灯,流苏晶莹璀璨。
关家的两个姨太太站在客厅门口迎接,关孝章出国留洋时,关老太太怕他在国外没人照顾,指派一个本分的丫鬟跟去侍候起居,后来这位丫鬟出身的大姨太太在回国前夕死了。
二姨太闺名叫金翠,是关孝章回国后纳的妾,三姨太小凤秋是唱大鼓的,进门两年,颇得老爷欢心。
关孝章等人一进门,二姨太太金翠强颜欢笑,亲热地叫了一声,“太太一路辛苦了。”
看着关琼枝,笑容亲热,“大小姐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上次关琼枝同母亲到关公馆,二姨太仗着生下冯家唯一的男丁,欺负母亲,对母亲颇为不敬,几年过去,二姨太没了夺人气势,显然已经风光不再,故意说:“翠姨娘老了。”
余光瞥见二姨太笑容僵住,二姨太长相漂亮,体态风骚,关琼枝一句话,触到心事,又不能跟一个小女孩计较,忍住气,神态颇为不自然。
关孝章对二姨太身旁的年轻少妇说;“凤秋跟太太还没见过面。”
三姨太小凤秋眉眼弯弯,面相很讨喜,半蹲行礼,“凤秋给太太请安。”
余素贞点点头,“一家人不用客气。”
三姨太嘴巴甜,惯常会殷勤小意,“太太竟是这般年轻好看。”
年轻好看,针对关琼枝说二姨太老了,即讨好的太太,又踩了二姨太。
丈夫纳了两房小妾,余素贞早习惯了,“三姨太真会说话。”
关孝章看了发妻一眼,发妻有着江南女子温婉,由于是父母包办的婚姻,始终对她有嫌厌之心。
二姨太回头叫身后的男孩,“叫大娘,姐姐。”
关家宝胖嘟嘟的脸,看一眼余素贞,斜了一眼关琼枝,一脸嫌弃,撇撇嘴,小声嘟囔,“乡下人,土包子。”
话一出口,未等姨太太呵斥,关孝章立刻冷下脸,训斥二姨太,“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关家宝平常深得父亲宠爱,父亲连半句重话都没说过,看父亲绷着脸,心里不免怨恨关琼枝母女,一来便夺取父亲宠爱,父亲大声呵斥母亲和自己。
鼻子里哼了一声,蹬蹬蹬跑上楼去了。
关孝章瞪了二姨太一眼,介绍,“这是平生,日后住在一个屋檐下,你照应点。”
关平生对叔父的两位姨太太礼貌地点点头。
“平生少爷。”三姨太赶着叫,“真是一表人才。”
“我带你们看看房间。”
关孝章亲自前头领路,沿着楼梯上到二楼,二楼走廊地面铺着大理石,如水一般光鉴照人,走廊两侧挂着几幅西洋油画。
余素贞瞥见西洋油画女人不穿衣裳,面色一红,微微发窘,忙掉开目光。
关孝章推开这个楼层采光最好的主卧室,回头对余素贞说;“你住这间屋子,有什么需要交代他们。”
关琼枝记得三年前这间卧室是二姨太住的,她跟母亲被二姨□□顿在三楼,
余素贞母女,关平生,都安排住在二楼,二楼把头的套间,是关孝章的书房二姨太被迁走,带着家宝和三姨太住在三楼。
关孝章接了一个电话,走开,一会回来,对余素贞说;“你们先歇着,我有事出去一趟,回来吃晚饭。”
房间多,三个人各住一间,关琼枝摸着欧式雕花大铜床,白色复古西洋家具,垂缨络的电灯,壁炉,浴缸,冷热水,吊扇,房间布置豪华。
关公馆的叫阿秀的小女佣,往浴缸里放洗澡水,招呼关琼枝,“大小姐,水放好了,可以洗澡了。”
余素贞在女儿的房间里,不放心 “琼枝,热水别烫着。”
“我会注意的,母亲。”
阿秀帮着她搓背,关琼枝问;“你多大了?”
“十七,小姐。”
“你在关公馆做事几年了?”
“一年,小姐。”
关琼枝试探这个阿秀是不是二姨太的人,才来了一年,估计不是二姨太的心腹。
洗了个热水澡,女佣妙儿奉太太命把小姐换洗衣裳送过来,关琼枝穿着月白掐牙衫裤,趿拉着拖鞋,到母亲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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