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袁池满面兴味地道:“真没看出来,冯小姐竟是个硬心肠,之前为了福三爷跳护城河的壮举还在耳边如雷贯耳呢,这才过了多久,心里头竟就换人儿了?”
因上次诗会上他接了那句嘲讽冯霁雯体胖的诗,而被逼得当众跟冯霁雯认错儿之后。虽没有格外地去记恨冯霁雯,但心里头的一根梁子却算是单方面地结下来了,眼下有机会落井下石两句,自然也不嫌嘴累。
还有那个和珅,同于公子极不对付,家世又是有名儿的贫寒,眼下刚从咸安宫官学中肄业便抖出了这样的丑事,日后再想出头只怕是难上加难了——这样的人,纵是明目张胆地欺负起来,也绝没什么好去顾虑的。
这是袁池的想法,也是在场众人的想法。
甚至已有人不作掩饰的嗤笑起来。
冯霁雯听着这些话,将众人的神态尽收于眼底,刚要开口之际,却忽然听得一道耳熟的声音陡然说道:“书楼之事,确有人在背后捣鬼。”
少年人口气中带着薄怒。
众人循着声音往后看去,却意外得见开口说话之人竟是福康安。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后面的。
“半个时辰前,我在书楼一侧的亭子里,曾亲眼目睹有人鬼鬼祟祟地将后门锁了起来。”少年人面容一丝不苟,微微皱起的眉心里藏着一抹怒气。
他虽厌恶冯霁雯入骨,且常常对她抱有偏见,但他从不是一个不分是非曲直之人。
许是早些年在宫中见多了,故而一直以来他最为排斥的便是这等暗下构陷他人的阴私手段。
旁的且不提,今日他既看到了,那便要说出来。
众人纷纷拿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
这位福三爷,竟然是在替冯霁雯说话?
他不是最厌烦冯霁雯的吗?
他们并不理解福康安何以会出面帮冯霁雯‘开脱’。
章佳吉毓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竟然有人看到了?
“到底是夜里,福三爷兴许是眼花了?”到底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章佳吉毓言语上并不敢太过造次。
“一个大活人都看不清,你当我是瞎子吗?”福康安冷冷一眼扫了过去。
章佳吉毓被他一句话噎住,顿了一顿之后,却是道:“纵真的是有人将后门锁上了,却也不见得就是为了构陷冯小姐吧?依我看。没准儿是受了冯小姐所托也未可知——”
“是还不是我不清楚,但我在此人身上听到了银铃声,想是女子随身携带之物,在场之人若有人与此条件贴合的话。让其站出来与冯霁雯当面对质便是了。”
他当时瞧见,并没有在意,方才听冯霁雯说了那番经过之后,方才想到了此中的可疑之处来。
冯霁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侧站着的和珅。
方才他也告诉了她,在书楼被锁起来之后。曾听到了银铃声响,她方才要开口说的便是这个,却不料被福康安抢先说出来了。
所以只有她这个当事人最为粗心,不曾留意过这个等同送分题一样的线索吗?
听到这里,不少人皆露出了惊异的神色来。
章佳吉毓的脸色更是大变。
章佳吉菱下意识地向她手上看去。
章佳吉毓将手藏进袖中,却有冷汗渗透了额角。
“章佳大小姐,可方便将右手抬起来,让大家看一看你手腕之上戴着的是什么镯子吗?”冯霁雯看着她问道。
开宴前在暖阁中,她曾对章佳吉毓动过手,章佳吉毓欲还手之时被她攥住了手腕。故而她对那只镯子很有印象——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应当是一只缀着一圈儿玲珑银铃的雕花银镯。
抬手之时,十分清脆响亮。
众人闻听此言,纷纷朝着章佳吉毓看了过去。
章佳吉毓面上一阵红白交加:“银铃这种东西随处可见,人人都有可能佩戴!你凭什么将矛头指向我?”
“章佳大小姐在害怕什么?我不过是让你抬起头来看一看罢了。”冯霁雯口气本不算重,然此情此景之下,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你……”
“章佳大小姐不敢?”冯霁雯问。
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她的底线,便也不要怪她不顾两家的交情,不给她留颜面了。
年纪小也不能是胡作非为,无故伤害别人的借口。
形势忽然得到反转。四下气氛顿变。
众人各怀心思地看着处于漩涡中心的章佳吉毓。
其实她的表情,已经将自己出卖了大半。
到底年纪摆在那里,喜恶惊怕不可能掩饰的那么好。
众人心底大多有了计较。
都怪那个汪黎珠!
给她出了个这样的馊主意!
章佳吉毓蓦地转头恶狠狠地看向左侧,却见原本站在那里的汪黎珠已不知是去了哪里。
竟然是见情形不对。暗下开溜了!
其兄长汪黎隽也不见了人影。
章佳吉毓狠狠咬了咬嘴唇,一股腥甜之气在口中化开,让她的情绪一时更为激动愤怒起来。
不,绝不能让冯霁雯这么轻而易举的从中挣脱!
反正她已经豁出去了,绝不能便宜了她!
她豁然伸出手来指向冯霁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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