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霁雯满面肯定地点头。
说出来的确实句句都是真的,只不过没有说全罢了……
“勉强信你这一回。”紫云这才算稍稍释怀了些,脸色却仍旧不是太好看。又道:“可这未免也还是太过于突然了,我起初听着的时候,简直都给吓傻了!若不是外头人人都在议论,我必然是不会信的。就方才来时的路上。我还想着别是其中有什么误会猫腻儿呢……”
所以起初紫云与其说是生气,更多的却是不解和担心。
担心此事别是另有内幕,亦或是根本又是一桩流言。
可当她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进棠院瞧见的却是冯霁雯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专心刺绣,半点事儿也没有的模样。心底原本的担忧不由就一股脑儿地转化成了愤慨。
“快是快了些,可既然决定了,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冯霁雯答道。
紫云却是皱了皱眉,反握住冯霁雯的一只手,望着她问道:“嫁人这种事情非同小可,你可真的想清楚了吗?”
外面都在传言,冯家的小姐被那个什么满清第一美男的色相给迷晕了头脑……
这种夸大其词的话,紫云断然是不会尽信的,但若说半点儿也不信的话……却也不大可能。
毕竟冯霁雯曾有过这方面的‘前科’,这让紫云很有些放心不下。
“你放心吧。我既点了头,必然是想清楚了的。”冯霁雯知她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将另一只手覆上紫云的手背,轻轻拍了拍,笑着问道:“你难道忘了那日在咸安宫官学茶室中,我曾与你说过的那一番话了吗?”
紫云听罢回想了片刻。
指的是当日二人谈到的那个……未来想要嫁给什么样儿的人吗?
犹记得那日冯霁雯的回答,十分地让自己意外。
她求的是嫁给自己心仪之人,冯霁雯所求的却是一个后宅清静,不求两情相悦,但求安度余生。
当时她之所以感到意外。是因为之前冯霁雯明目张胆地倒追福康安,是一种极张扬热烈的性格,那样的性格,很难令人相信她会甘心嫁给一个自己不爱之人。去过那种相敬如宾却索然无味的日子。
可若真的只谈门第清静二字的话,放眼如今旗下的这些子弟们,确然是没有能比和珅更适合的了……
且这种清静,还是一贫如洗的那一种,果真是‘清静’到了极致……
想到此处,紫云的面容不由又复杂了几分。
“我大可信你不是看中了他的样貌。可是……那样的人家你嫁了过去,当真不会觉得委屈吗?”紫云顿了一顿,解释道:“并非是我嫌贫爱富,而是你自幼被娇养的惯了,吃穿用度材米油盐上都未有费过心……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一点,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了才行啊。”
分明不过还是个小姑娘模样,紫云此际却是满满的苦口婆心。
“……”这一点,倒是让冯霁雯一时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难道要直言,自己实际上就是一个对于生活品质根本就没有任何追求,只图个温饱的人?
紫云见了,以为自己是说中了要害,刚欲再劝一劝,却听冯霁雯开口道:“不至于连饭也吃不上的,再者说,我不是还有嫁妆吗?”
“你都做好要啃嫁妆的准备了?”紫云大惊过后,略有些不齿地说道:“说的好像嫁过去就是为了专程赔钱耗日子似得,如此一来,我倒有些相信你真是被那和珅的外貌给迷的魔怔了……你这对以后的日子,抱着的究竟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打算?”
还没嫁过去呢,就想着啃嫁妆了……
能不能对日子有点儿盼头?
能不能稍微积极向上一点?
本只是随意找个借口来搪塞的冯霁雯此刻却被她说的面上一热,对自己没出息的程度心下也有几分羞愧,于是忙改口道:“他好歹也有个世袭的三品轻车都尉,书又读的不错,日后总不能连口饭也混不上吃的,他若连这点能力也没有的话,想也不会入得祖父青眼了。”
这当然是含蓄的说话。
那位日后发迹的速度,可称得上的大清朝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简直不要太变|态。是以脱贫致富养家糊口什么的,实在不值得去操心。
紫云听罢她这番话,才算勉强有了几分赞同。
那个和珅她不是没见过,确是个富有才学之人。眼下的境遇虽是差了些,可若日后有英廉大人帮着提携一二的话,想也不至于混的太差。
冯霁雯这厢为了弥补方才自己扬言要啃嫁妆的那番过失,又有模有样地补充了一句:“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这样说,大抵会显得积极向上一些吧……
紫云听罢却是兴味地“哟”了一声。
而后看着冯霁雯,眼神揶揄地道:“没瞧出来,你对这个和珅还这么有信心呢?这是不是就是人家常说的……望夫成龙?”
冯霁雯咳了一声,险些被呛住。
嘴上却未作辩解。
望夫成龙什么的,总比一心想着啃嫁妆要来的正面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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