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和珅。他便想到了冯霁雯。
一想到冯霁雯,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烦躁。
和珅望着自面前巡视而过,脸色不善的尚虞备用处的‘粘杆子头儿’福康安,心下有几分好笑,却未有表现出来。
福康安还未肄业便进了尚虞备用处历练,且因深得乾隆宠爱的缘故,直接得了个“粘杆子头儿’的职位,掌管着尚虞备用处的一应事宜,他们作为普通侍卫,见了皆要尊称一句福统领。
换而言之,如今福康安是他的顶头上司。
不得不说,被顶头上司看不顺眼,这实在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
这一日下来,他净得一些又脏又累的活儿不说,且还事事落不得好。
任谁都看得出来福康安对他的不喜和刁难。
和珅却不介意。
日后若进得官场,等着他的磨难坎坷还多得是,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福康安这点儿小招数,在他眼中全然算不得什么。
况且依照他的头脑心计而言。福康安也只能在表面上为难他一二而已,大致来说,同孩子搔痒痒是没有太大区分。
冯霁雯不知他的处境,见他每日回来时皆是一副舒心模样。还当他在尚虞备用处事事顺心。
但这人努力的实在厉害。
白日在宫中当差,晚上回来便泡在书房里,不到子时绝不歇下,仿佛不会累一样。
见他如此奋起上进,冯霁雯本着为人妻子的原则本分。便也时常交待丫鬟炖一些补品汤羹等送去书房。
和珅每回都吃的干干净净,那叫一个配合。
大半月吃下来,虽没见被养胖,但精神头儿却是极好的。
一来二去,在外人眼中便成了新婚燕尔,夫妻恩爱的表现。
进了三月,京城的天气越发暖和起来。
椿院里秦嫫正带着两个大丫鬟准备着冯霁雯明日出门儿穿用的行头。
明日冯霁雯要去参加淑春园的牡丹花会——这是紫云软磨硬泡来的结果。
“太太,阿炎送了新鲜的樱桃儿过来,说是大爷从宫里让人送回来给太太尝鲜的呢!”小茶笑嘻嘻地从外头跑进来,对坐在內间看书的冯霁雯说道。
她口中的阿炎不是旁人。而是上个月冯霁雯救下来的那个小乞丐。
他总住着不肯走,也不是个法子,府里头总归不能养个闲人,传出去也没法儿解释——于是前不久在刘全儿的安排下,他便跟着虎子做了个跑腿小厮,平日里也不干什么活,不外乎就是送一送东西,传一传话之类。
阿炎起初似乎很不适应这个新身份,可磨合了一段时日后,做的倒也还不错。
可这回他来送樱桃儿。却是有着别的事情要同冯霁雯讲。
“太太明日要去淑春园参加牡丹花会,对吗?”他向冯霁雯询问道。
连日来的相处,他大概已经摸透了冯霁雯的脾气,知她虽然有时说话气人了些。可心眼儿是好的,加之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待她的态度便也没了最初的防备与生硬。
冯霁雯不知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点头“嗯”了一声,疑惑地看着他。
“……太太能不能帮我一个忙。”阿炎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四下。
冯霁雯微微皱眉,片刻后。方才伸手屏退了伺候在侧的两个丫鬟。
堂中一时没了旁人。
“你要让我帮你什么忙?”冯霁雯看着他问道。
方才他那副模样,显然是不愿当着丫鬟们的面儿说出来,不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阿炎抿紧了嘴角,自袖口中取出了一只荷包来。
“我想麻烦太太将这只荷包交给淑春园里掌事太监鹤公公……”他望着冯霁雯,满脸请求地说道。
冯霁雯怔了一下。
“你如何会认识淑春园里的掌事太监?”她有几分讶异。
一个小叫花子,怎么能跟淑春园里的掌事太监扯上关系?
“鹤公公未入宫之前,是我的叔公。”阿炎解释道:“这些年来他也时常会接济于我,只是前不久我遇到了麻烦,这些日子来我住在此处又同他断了联系,只怕他会担心,太太只需让人将此物捎到他手中,跟他报一句平安便可。”
叔公?
冯霁雯心下略有些迟疑地将那只荷包接了过来。
她看着面前眉清目秀的小男孩,道:“这个忙我也不是不能帮,但是在帮之前,我有句话得问一问你。”
阿炎看着她:“太太请问。”
“这只荷包里装着的东西,我能看不能看?”冯霁雯口气耐人寻味地问道。
阿炎怔了一下。
她问的自然不会单单是锦囊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那么简单。
这句话里包含了许多疑问。
譬如,这里头的东西能不能带进淑春园,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太太尽管放心。”阿炎半垂下眼睛说道:“这里面装着的,不过是我时常带在身边的一块儿劣玉罢了。”
谨慎些,也是人之常情。
冯霁雯最后看了他一眼。
“若有机会,我会代你从中转交的。”她说道。
“多谢太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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