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小有变故,可这一切仍在她的掌控当中。
大势当前,区区一个孩子,根本不足挂齿。
……
金乌西沉,霞光映红了半边天。
归巢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热闹劲儿不输清早时分。
和宅,椿院正堂中,冯霁雯听罢和珅的话,内心的意外不禁更添了几重。
他方才说,她将阿炎赶走之后,他后来找着了人,给了阿炎一笔银子供他藏身吃用,还告知了他皇上巡京一事——还没忘跟他仔细解释了她发脾气的缘由,是因在淑春园中因那块玉牌而险些惹祸上身,赶他走,也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
真可谓是好话说尽,生怕阿炎日后记恨她似得……
这人的路,铺的可真够长远的!
这简直……简直令她钦佩的五体投地啊。
冯霁雯既是诧异又是庆幸,此时此刻望着面前的和珅,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道不明的感受。
这种本以为自己惹了大祸,可却早已有人在背后默不作声地替她将麻烦全部铲除干净,一点儿也没让她担心后悔的感觉,两辈子为人,她还是头一遭体会到。
而她大概也知道他的动机绝不是单纯地替她铲除麻烦这么简单,甚至十有八九她的麻烦是在他的计划之中被顺带着解决的。
她一点儿也不糊涂。
可她向来知恩感恩。
被人帮了就是被人帮了,甭管对方是不是顺便帮的,她都是受益方,至于他是否还有别的动机,这本身就不是她该管的事儿,更没什么好去计较或是矫情的。
可是,照他这么说的话,他竟是早就得知阿炎的真实身份了?
同是人,为什么她就没看出来?
这么想着,满怀挫败感的冯霁雯便问了出来。
“也不是那么肯定,起初便觉得他不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加上那块玉牌的来处,又着实令人怀疑。”和珅许是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刻意说的极含蓄:“我也是猜一半,蒙一半,侥幸蒙对了而已。”
冯霁雯听罢信以为真,心内释怀了许多。
这才又问道:“可有一点我十分想不通,阿炎既是名副其实的十五阿哥,为什么会出现在宫外,且沦落至一幅乞丐模样呢?再者,他若想回宫的话,大可通过衙门,怎么也不至于将自己折腾至此吧?”
“茶凉了,重新沏一壶来。”和珅对一侧伺候着的小醒说道。
不是不信任,而是有些话越少人知道越好。
小醒会意地提着茶壶退下。
秦嫫亦寻了去厨房的藉口离开了正堂。
一时间堂中只剩下了夫妻二人。
冯霁雯看向和珅。
“十五阿哥为何离宫我尚不知晓,但他之前未有回宫,应当不是不想回,而是回不去。”他不疾不徐地同冯霁雯说道:“夫人还记得将十五阿哥救回家中时的情形吗?我猜想,他应是受了他人追杀迫害。”
这一点冯霁雯也不是没意识到,此际经他提醒,恍然的同时,顿感后背一阵发冷。
“是十一阿哥吗?”她不确定地问道。
除了党争之外,谁还会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要一个皇子的性命?
和珅没料到他只提了一句迫害,她便猜到了十一阿哥身上,一时倒有些意外。
他家夫人抽丝剥茧,直达问题重心的能力倒是不错。
“可以这么说。”和珅道:“但我今日在御舟之上见嘉贵妃身边两名宫女的反应,觉得倒更像是嘉贵妃的手笔。”
冯霁雯闻言更觉后背发寒。
十一阿哥她好歹没怎么接触过,纵是他所为,也不会为之感到过多震惊。可嘉贵妃……她同她接触过那么多次,虽她始终未曾与其交心,可到底已算得上是位熟人了,眼下忽而得知她暗下如此迫害皇子,冯霁雯顿时惊觉自己离宫中争斗竟如此之近……
她暗暗握了握发了汗的手心,皱眉道:“所以十五阿哥是今日才得以回的宫?”
和珅点头。
冯霁雯的眉头越皱越深。
阿炎竟是通过跳入护城河中为皇帝寻回落水的扳指这个契机才得以回宫。
之前一直躲藏着,不敢露面,更不敢走衙门这些明路……想是一直被嘉贵妃的人紧紧盯着,不敢冒头吧?
可他受了这些迫害,今日得见乾隆,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是深知自己力量微小,故而未做以卵击石之举吗?
冯霁雯设想良多,最终的感受却是格外复杂。
纵然身为皇子,可他到底也还只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啊。
小心隐忍,思虑缜密……
纵是一个成年人,也未必能做到这种地步吧?
“十五阿哥五岁丧母,这些年在宫中只怕没少受委屈。”和珅微微叹了口气,摇头道:“生在皇家,也未必就是一件幸事。”
“他不在宫中这么久,皇上竟也没有察觉?”冯霁雯也不免跟着叹气道:“这阿哥当的……还比不过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简直是透明出一个境界来了。
不……
等等。
怎么觉得这剧情忽然发展的有点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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