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尽头池塘畔,一座三层阁楼屹立,飞翘的檐角下悬着的盏盏琉璃灯,遥遥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此处显然是用来招待贵客之处,也是今日被金亦禹包了下来用以设宴庆生所在。
冯霁雯与小茶快步来至阁楼内,小茶指着右侧隔有一道珠帘遮掩的偏厅讲道:“太太,就在那儿呢!”
左侧隔开的似是男席,此时吵闹的厉害,反倒盖去了女席这边的动静。
冯霁雯即将要来至跟前,方才听到一道道混乱的声音从中传出。
“在这儿呢,快抓住它!”
“哎呀……快快快,别再让它伤着人了!”
“这猫儿是疯的吧!”
小姐们或受惊或嫌弃的声音此起彼伏。
还隐隐夹杂着男子们的声音。
以及小仙着急的制止声。
小茶快步走在前头替冯霁雯将珠帘撩起,与此同时,厅内一名随从大声地道:“三爷,抓住了!”
冯霁雯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净雪被一名五大三粗的随从抓着尾巴倒提起来的情形。
那随从见自己得了手,便又欲攥净雪的脖子控制它。
“喵呜!”
净雪吃痛受惊之下,伸出一只前爪便往那名随从脸上抓挠而去。
没有防备的随从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想要护住脸,净雪趁机逃脱跳了下来,便往厅外飞窜。
厅内或站或坐着的小姐们又是一阵娇弱的惊呼声。
“别让这伤人的畜生跑了!”福康安皱眉急声喝道,视线顺着净雪逃离的方向望去,却见它在帘前被人阻拦住了去路,一双手直接给它掐着前半身抱了起来,被悬空的猫儿凄惨地叫起来挣扎了一番后,竟逐渐安静了下来。
见净雪认了人,恐被伤到而将其举着的小茶才敢将它抱进怀里,站在冯霁雯身侧怒目以示着厅内的几名随从。
净雪在家里就跟半个主子似得,连她们家爷和太太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却被这群下人给折腾成了这模样!
冯霁雯看了一眼被小茶心疼地搂在怀中,染了不知是果酒还是菜汤的白毛根根竖起,不停发出不安“呜呜”沉闷声响的净雪。
“太太……”同样受到不小惊吓的小仙红着眼睛走了过来。
“这不是和太太吗!原来这是和太太家养的猫儿啊!”一道并不陌生的少女说话声乍起,冯霁雯循声望去,只见是坐在最下首位置的汪黎珠。
冯霁雯闻言冷笑了一声。
汪黎珠不认得猫儿,却必然认得小仙,岂会想不到猫儿的主子是谁。
同她相比,福康安就显得很‘直率’了,张口便是:“冯霁雯,你来的正好,你养的畜生伤了金二小姐,你且看今日要如何交代!”
冯霁雯闻言眼神变了变。
受伤的是金二小姐?
她看向被一群穿戴精致的小姐们围在中间的金溶月。
“金二小姐受了伤?不知伤在了何处?”冯霁雯未有理会福康安,径直向金溶月问道。
说话间,抬脚向着金溶月的方向走了过去,片刻耽搁也无。
福康安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的背影,脚步不急,行走间却丝毫犹豫停滞也无,方才问话的口气也格外地镇定从容,显是全然未将在场众人或轻蔑不忿或落井下石的目光放在眼里——福康安不由地自鼻间溢出一声冷笑来。
这就是冯霁雯,不管犯了什么错,惹了什么麻烦,都是一贯的理直气壮,仿佛从来意识不到自己给别人造成了怎样的麻烦,一丝愧疚之意也无!
这样的人,如何能不令别人生厌!
“也无大碍,只是些轻微的抓伤而已,和太太不必放在心上。”金溶月看着来到了面前的冯霁雯,语气如常地说道,微微上扬的桃花眼中一派平和,一丝要追究的意思也没有。
冯霁雯闻言微微笑了笑。
若眼下在场只她二人,而没有旁人在的话,她兴许会称赞金溶月一句宽容大度。
“金二小姐可方便让我看看究竟伤在了何处吗?”她再次问道。
金溶月并没有回答冯霁雯的话,只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当真无意追究,也不想再多提此事。
这幅大度退让,给她人留台阶下的模样让福康安既是心疼又是气不过。
旁边的几位小姐自然也不允许她就这么‘不了了之’,其中近来同金溶月走的极近的于敏青长女于笙笙更是不同意,她直接一把握起了金溶月的右手手腕,举到冯霁雯面前皱眉说道:“这位太太不妨瞧瞧金二小姐的伤势!试问这是寻常家养的猫儿吗?依我看倒更像是外头的野猫儿!这样凶恶的东西太太带出门儿来也不看好,同刻意纵其伤人有什么区别?”
她说话极冲,又带着一股子刚从盛京回来还未来得及改掉的东北口音,越发显得咄咄逼人,冯霁雯却理也未理,只看着金溶月被抬起来的手臂。
她伤在了手腕内侧上方的小臂处。
细腻的皮肤上有着几道伤口,细却深,且渗着血,一看便知是被抓伤的。
冯霁雯眼中再度闪过一抹冷笑。
她在就楼外初从小茶口中听闻到净雪伤了人之时,便觉得蹊跷,眼下看来,却了然了。
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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