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他这儿,说不劝就不劝了……
怎么就不试试多劝问两句呢?
没准儿下一句他就改变主意了呢?
虽然确实不算什么非得请大夫来看的重伤。
可要的是那份儿心意不是。
夫人这不同关系不同对待的处事风格,如此用在了他的身上,这等高低立见之感,还真是令人倍感失落啊……
但自找的苦果,说什么也得笑着咽下去。
再者,若再换一换,譬如是伊江阿受了伤,夫人估计连头一句过问都是没有的,更遑论又是问他怎么不去医馆,又问他需不需要请郎中包扎了。
不成就再换,换成那个刘中堂家的公子刘鐶之,夫人只怕会直接当成没瞧见吧?
由此可见,夫人待他还是极不同的。
如此一想,和珅方觉心下舒畅了许多。
只是倘若伊江阿与刘鐶之得知了和珅拿他们这般来作比较的话,只怕伊江阿会大翻白眼,刘鐶之也要深感无语的扶一扶额——夫妻间的事情,扯上他们这些外人算怎么回事啊……有毛病吧!
冯霁雯这厢见和珅一个劲儿地含笑不语,分明是受了伤的人,也不知究竟是在高兴些什么,暗忖了句无法理解,才又问道:“话说回来,爷下午不是去理藩院了吗?怎么会受了伤?”
瞧瞧。
就说夫人是极关心自己的。
和珅轻咳一声掩饰眼底莫名的得意之色,温声答道:“那钱举人在理藩院中大吵大闹,不顾劝说,最后又动手砸了东西,我与几名差役上前阻拦时,不慎被碎瓷所伤——”
冯霁雯错愕道:“他还在理藩院里砸东西了?”
还伤了朝廷办案钦差。
这人未免也太大胆了吧!
望着和珅袖子上的血迹,冯霁雯一阵来气:“这种视法度于无物之人,依我看先别办他的案子了,将人送去衙门治罪才是最要紧的!”
口口声声说着朝廷不公,礼部官员仗势欺人,知法犯法,可他自己呢?
案子不过耽搁了几日而已,他就急的开始砸东西伤人了,甚至前几日就已经去闹过了一场,这等行径,难道不同样是知法犯法吗?
一味地指责别人,却半点也不知约束自己。
这样的人,哪怕再有才学又有什么用?
读的到底是哪门子的圣贤书啊。
和珅听罢冯霁雯的话,又瞧着她一脸腹诽的模样,不由笑道:“夫人莫气,纵我不将他送去衙门治罪,也自有人会让他吃一吃苦头的——”
冯霁雯听得疑惑,正要顺着他的话问下去,恰巧去取药箱的小茶折了回来。
处理伤口要紧,冯霁雯便掐了这个话题道:“爷停一停笔,先让小茶帮爷把伤口给包扎了吧。”
和珅点头道了个“好”字。
小茶却看向冯霁雯道:“夫人,奴婢不会替人包扎,也不知该上什么药,药瓶上的字儿奴婢一个也不认识。”罢了又颇有些腼腆地说道:“再者说了,奴婢这粗手粗脚的,力气又大,万一不慎把大爷的胳膊给掰折了就不好了……”
掰折……
这词用的当真令人不寒而栗。
冯霁雯嘴角抽搐了两下,刚要让她喊小醒过来,却见这丫头已然单手提了张椅子到和珅旁边儿,冲她咧嘴笑道:“不如太太您来吧!”
冯霁雯一怔,还来不及反应之际,就听和珅笑着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
这人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啊……
到底只是举手之劳,她本也不算扭捏之人,又当着小茶的面儿,恐丫鬟察觉到异常,只好朝着一侧的盆架走去,边挽袖子边道:“我净一净手——”
身后小茶忙道:“奴婢去一趟厨房瞧一瞧晚饭备了没有。”
冯霁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去吧。”
在冯霁雯视线瞧不见的范围之内,小茶笑眯眯地退了出去,却并没有立即往厨房去,而是回了正堂中。
“娘,我都按着您的吩咐照办了!”来到秦嫫面前,她一副任务达成的光荣模样。
秦嫫却复杂地叹了口气。
主子迟迟不开窍,真是令她在背后操碎了心啊……
……
书房中,不开窍的冯霁雯正替和珅卷着袖子。
她有些纳闷儿。
这人右手好好地,分明可以自己将袖子卷起来,却在她坐下时,理所当然地伸到了她面前让她代劳。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她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厮竟然是这么懒的一个人?
和珅全然不知自己伸个手硬是把自己在媳妇儿心目中的形象都给伸歪了,还自顾自地在心里头乐滋滋地,望着冯霁雯低着头认认真真替他挽袖子的模样,眼中载满了笑意。
下一刻,却见眼前的人轻轻皱了皱眉,手下的动作也是一顿。
他下意识地循着她的目光望去。
只见是衣料被一半凝固住的鲜血粘连在了伤口处。
见她小心翼翼生怕扯痛他,还紧紧皱着眉一脸谨慎的模样,和珅下意识地欲伸出手去自己处理,却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将手重新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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