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要做给万岁爷看的。
而若他此番真让这宫女亲自找到了嘉贵妃跟前,到头来主子娘娘怪罪的岂不还是他自个儿么?
不过就是一宫外来的太太罢了。
见不见,没什么打紧的。
曹太监知晓其中轻重,便摆了手示意落轿。
宫女连忙上前两步,隔着轿帘笑着道:“那便有劳和太太跟奴婢走一趟吧——七公主已备下了纸墨,这会儿正等着太太过去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根本未有留给冯霁雯出言婉拒的机会。
……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冯霁雯被半路请去了毓庆宫的消息便传回了景仁宫中。
自冯霁雯离去之后,便一直倚在罗汉床上凝神思忖的嘉贵妃闻言微微眯了眯眸子。
“有问清楚和静为何请她过去吗?”
曹太监便将当时的情形和那名宫女的话一字不落地禀与了她听。
和静喜欢练字儿嘉贵妃是知道的。
似乎写的还不错,幼时因着这个长处没少讨皇上欢心。
可惜令妃故去之后,她的性子也跟着变得孤冷起来,这个长处也没什么再好招皇上的眼的了。
可倒没怎么听说冯霁雯也好练字。
京城闺秀圈儿里,统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谁家的小姐若有个什么值得一提的长处,夸大其实地传遍整个北京城压根儿就不费什么功夫。
冯霁雯没嫁人之前,又是那样招摇的性子。
不过……冯家是52书库,冯霁雯懂些书法上的皮毛却也无可厚非。
以此做不得判断。
“退下吧。”
“嗻。”
曹太监躬身退出了内殿。
见嘉贵妃眉间隐有忧色,远簪适时地出声问道:“依娘娘看,这个和太太对静云庵当晚之事,当真一无所知吗?”
“从她的反应上来看,应是不知晓的。”
寿康宫里被派去静云庵办事的徐嬷嬷自然不可能跟嘉贵妃有什么来往,方才的话,不过是用来诓冯霁雯罢了。
冯霁雯当晚曾去过静云庵,这是她的人后来查到的。
但是,由于当晚并未想到静云庵内会有此变故,故而她并未特意派人去盯住此事,再加之此事关乎皇家颜面,太后和皇上那边派去的人个个守口如瓶,根本打听不出什么来。
如今再想详尽地了解当晚的情况,已是来不及了。
她也只能试着诓一诓冯霁雯。
而冯霁雯从始至终平静以待,故而种种试探的结果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虽抓不到实际证据、嘉贵妃却仍觉得自己的怀疑并不能完全得以消除。
因为况太妃之事,实在解释不通。
而刚巧,那晚冯霁雯曾去过静云庵——
她并不记得前世的冯霁雯是什么样的性格,也不清楚她与况太妃是否来往颇多。
事实上,她就连对和珅的了解,也仅限于他平步青云之后。
毕竟,一个毫无背景可言的八旗子弟,倘若不是站在了那样瞩目的位置之上,根本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注意。
所以若想从其它地方来侧面印证她的猜想,着实不易。
嘉贵妃按了按眉心,一股烦躁感涌上心头。
先是永琰,又是冯氏,近来这一桩接着一桩的变故,实在令人难以省心。
“娘娘。”
有宫女进来矮身一礼,禀道:“金家夫人递了牌子,要求见娘娘,娘娘可要立即召见?”
尤氏来了。
不必去想,也知定是为了金溶月的事情。
嘉贵妃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道了句:“回金夫人一声,本宫近来染了风寒,为防将病气儿过给她,暂请她回去吧。等本宫哪日病愈,再行召她入宫。”
“奴婢遵命。”
传话的宫女退行出去,一旁的远簪见状微微敛眸。
隐约记得她刚入宫,娘娘还未封贵妃之时,便对金家的两个表小姐十分宠爱,后来金家大小姐在娘娘的授意之下嫁了钱沣,膝下一直没能有个格格的娘娘则对二小姐越发亲近起来。
只是从去年起,表小姐拂了娘娘欲帮她在皇上面前求一道免选旨意的好意之后,娘娘待其表面上虽瞧着没什么变化,可到底还是远不及从前了。
譬如这次……
前日里娘娘与金大人的谈话的情形,她至今还历历在目。
谈及要金大人放弃帮金二小姐压制流言之时,娘娘脸上一丝不忍也无。
就连金大人权衡一番之后,也无片刻犹豫。
谁能想到,看似被万人宠爱的京城明珠金二小姐,堪称宝贵的名声,在官场利益面前,实则是这般的不值一提。
她不由又想到了之前处处压她一头的远芝。
也是被娘娘这样放弃的。
想到远芝临死前绝望不甘的眼神,她内心并无太多波动。
诸如此类的情形,她见得太多了。
她如今只想着要如何在这深宫之中再谨慎一些,明智一些,才不至于重蹈那些人的覆辙。
……
一路随同那宫女步行前往毓庆宫,暖阳高照,微风拂面,花香阵阵,反倒让冯霁雯内心冷静了不少。
如今冷静下来仔细作想,她方才在景仁宫中纵然内心掀起了滔天大浪,可到底表面看来还算镇定,且回想起当时的言行应对,也并无可圈可点的错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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