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整日都未有得到放松的冯霁雯觉得头脑有些发胀。
她倚在榻中,拿手拄在太阳穴处撑着脑袋稍作歇息。
边阖着眼睛,边在脑海中将一张张或熟悉或半熟悉的脸庞走马观花一般过了一遍。
她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也最有能力这么帮和琳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伊江阿、袁枚先生、或是程渊程世伯府上的人,再者便是祖父了。
但他们有没有及时得知消息不提,纵然是得知了,也全然没有隐瞒身份的必要啊。
冯霁雯百思不得其解。
“大……”
见到自外间行进来的人影,小仙忙要行礼,却见官服未换的和珅伸手向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小仙一愣过后,余下的话便尽数吞了回去,转而矮身无声行了一礼。
和珅信步走了进来。
仍闭目想事的冯霁雯全无察觉。
“不必按,倒杯热茶来吧。”
觉察到有一双手在身侧揉按着她的手臂和肩膀,力道适中又恰好好处地避开了伤处,冯霁雯只当是小仙,便出声说道。
动作果然停了下来。
“……”小仙见状刚要为冯霁雯倒水,却见和珅先一步在她前面伸出了手臂去。
他先是拿手贴在茶壶壁外,试了试茶温。
须臾,冯霁雯耳边只听得茶水被缓缓注入杯中的潺潺声响。
她张开了眼睛,伸手去接。
乍然睁开眼,通亮的灯火有些刺目,火光微微跳动间,她隐约瞧见了一只托着青荷白瓷茶盏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她将茶盏接了过来,视线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却见方才递水之人也在榻上坐了下来。
而小仙就立在她身侧,见她瞧过来,有些莫名地冲她笑了笑。
冯霁雯疑惑地转过头朝身侧的位置看去。
和珅正闲适放松地倚在榻中,一双犹如山水墨画一般赏心悦目的黑眸含笑注视着她。
冯霁雯一个激灵醒过了神来。
“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未有意识到自己一时之间连身子都坐直了些。
他今日早上回来之时道晚上会回来歇着,她等到现在没用饭就是为了等他回来一起。
“刚坐下。”和珅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手中茶盏。
冯霁雯循着他的视线低头去看,得知这是他为自己倒的水,又想到方才自己那句‘不必按,倒杯热茶来’,不禁笑了两声。
忍俊不禁的笑声虽并非清脆悦耳,却显得真实娇憨。
听她发笑,和珅的嘴角也跟着扬起了一个温和的弧度,含笑说道:“夫人方才在想何事想的如此入神?”
冯霁雯稍一思忖,想着反正麻烦已经解决了,说出来也不怕他跟着费心,便将今日有关‘冰茸’之事如实与他道出。
小仙见两个主子谈事,便寻了去厨房让马嫂准备晚饭的藉口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了夫妻二人,和珅听罢冯霁雯所述,眸色莫名深了些许。
“我思来想去,也未能猜到今日送药之人是谁,为何要帮咱们。”冯霁雯想起事来便习惯将眉头蹙起。
见她满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援手之人的身份之上,和珅所想却与她截然不同。
他竟都不知家中出了这等大事。
她既未让人去通知他,也未去找祖父帮忙,而是独自一人将里里外外安排的井井有条,一边派人去了静云庵询问,一边让丫鬟在城中药堂里寻药,另又吩咐小醒以极为谨慎的方式去了宫中寻求帮忙。
能用的法子都用了,纵然他在,怕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望着她仍在思索的模样,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好。
他只知道这些年来无论大小风雨,他皆是一人独自走来,纵是有和琳在,却也因生性单纯而一直被他很好地护在身后——
现如今却忽然有了这么一个人,可以让他一句话都不说,便在他背后独自将一切都替他打理好,半点未让他费心。
甚至他还是待她解决好之后才得知出了事。
一股暖意自内心最深处升腾而去,缓慢却十分有力地渗透向身体每一个角落。
一连忙了数日,如今待在她身边,竟让他有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
“此事待爷忙完这段时日之后,最好是让人查一查吧。”冯霁雯还在道:“今日不光是庆芝堂,竟连宫中的冰茸也尽数被人取走,我总觉得应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还有今日暗中援手之人,既是帮了咱们,若是情况允许的话,自当报答一番。”
纵然对方有难言之隐,或是不便行报答之举,至少也要记下这份恩情,来日处事相待之上也好有一番适当的权衡。
冯霁雯话罢低头吃了两口茶。
和珅轻轻“嗯”了一声。
嗯?
冯霁雯对他‘不甚热衷’的态度有些不解,转过头望去,却见他靠在榻上闭起了眼睛。
他本就是斜靠在榻上面向她,此刻意识涣散之际,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朝着冯霁雯的方向缓缓倒了过来。
冯霁雯反应过来之时,只见他已靠在了自己手臂边。
“……夫人跟着我受苦受累了。”他声音模糊,犹如低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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