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景仁宫中还有其他人——
和珅竟然也在!
方才十一阿哥所说的的‘外人’竟是和珅……
他为何在此?
“和珅见过金大人。”
不知为何,对上这样一双微微含笑的眼睛,金简忽觉一阵不安。
他忽然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远簪,送和大人出去吧。”嘉贵妃吩咐道,又看向和珅说道:“今日有劳和大人特意前来报信了。”
“贵妃娘娘言重了,这本是和珅分内之事。”
嘉贵妃目露满意地笑了笑,对远簪抬了抬手。
和珅会意地行了退礼,随同宫女一同离开了殿内。
“和珅怎么过来了?”金简自往事中抽回神来,心中打鼓地向嘉贵妃试探问道。
嘉贵妃望向他,方才面对和珅之时的笑意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似有若无的怒意。
“兄长当真糊涂,竟私自将绿营拨去团河行宫驻防的兵力借与袁守侗!”嘉贵妃声音不大,语气却格外地重。
她上来便是这么一句,令得金简有着一瞬间的愣然。
“团河行宫一案,幕后主使实则是袁守侗,兄长遭人利用了还不自知,若非是今日和珅前来相告,他日东窗事发,金家与景仁宫又岂能脱得了干系?”
金简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只紧紧皱着眉道:“此事臣也是昨晚才得知内情,连夜派人核实罢,一下早朝便往娘娘宫中来了——怎么?和珅竟先一步将此事主动告知了娘娘?”
他竟敢来?
他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
金简心底疑窦丛生。
“我还真当兄长要被袁守侗蒙蔽到底了。”嘉贵妃重重冷哼了一声,问道:“既然兄长已知事情真相,不知可想好要如何应对此事了?”
听出她语气中的责问之意,金简暗暗攥了攥手掌,压低了声音说道:“事到如今,只能先保住袁守侗,事后再与他算总账了。”
“保住袁守侗?”嘉贵妃看向他,脸上神情不明。
“若真由和珅将此案真相大白于天下,臣与娘娘及十一阿哥又将如何洗脱嫌疑?”金简面露懊悔焦急之色,“确实是我太过于轻信袁守侗了!借兵一事我起初也曾有过犹豫,但最终还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认为反正只是借给袁守侗用上一两日,总归不会出什么问题……却不料他狼子野心,竟伺机谋划刺杀皇上!”
而若非是他借兵与袁守侗,眼下的局面也不至于如此被牵制,即便想要一脚踢开袁守侗都不得!
“事情已成定局,兄长现如今再说这些话还有何用?”嘉贵妃冷笑着道:“可即便如此,兄长还是要保他吗?”
“除此之外,眼下哪里还有别的办法?唯有暂时先将其保下,日后再作其它打算了……”
“那兄长打算怎么做?”嘉贵妃眼中仍旧噙着冷笑。
“事情既是和珅查出来的,为防泄露,自然要从他身上下手。”金简眼底一派阴鸷之色:“要么将其除掉,要么……拿他来顶罪。”
嘉贵妃听罢却是问道:“兄长觉得自己很聪明吗?”
“至少现下大局还是由我们掌控着的,区区一个和珅,远远不足为患!”
“和珅眼下确实不足为患,可他身后还有一个冯英廉,难不成兄长要将英廉府也一并除掉?”嘉贵妃眼底含着讽刺之意,道:“且不说能不能做的万无一失,纵然成了,难保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他日若事情败露,岂不更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可是……”
“且和珅今日与我透露,他之所以得以确认袁守侗在流匪一案中做了手脚,实则已向福康安求证过诸多细节,换而言之,傅恒府如今也已得知了大概情形。”嘉贵妃打断了金简接下来的话,重声说道:“袁守侗之事和珅查得出,难保来日不会再被他人掀出,你难道把当今圣上当傻子来看待吗?回护乱臣贼子,诬陷朝廷重臣……届时你我头上的罪名便不止是私下借兵与袁守侗,遭其利用那么简单了!”
丝毫远见也无,真不知这多年的官宦生涯他到底都学了些什么!
同上辈子一样,根本不堪重用。
“……此中风险臣自然也想过,亦知保住袁守侗乃是铤而走险之计,可关键在于倘若不这么做的话,定也会被其牵连进去。”金简听罢嘉贵妃之言也是冷汗淋漓,可利益权衡之下,他还是只能实事求是地道:“倘若没有借兵一事还好说,可偏生有此把柄被人攥在手中,已是落人口实,想要从中洗脱哪里是容易之事?”
“但纵然此时动手,也为时已晚。”嘉贵妃凝声说道:“和珅可比你聪明得太多了,他早已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你真当除掉他之后,真相便无人得知了吗?”
有时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来似乎便是诡计多端,总能够将事事拿捏的刚刚好,让你纵然有力却也使不出。
更何况,她留着和珅还有大用处。
“照此说来,难道眼下我们只能等着被拖下水?”金简急得如何也坐不住,只能站在原处左右来回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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