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霁雯一眼看罢,连忙地问:“送东西的人呢?”
“回姑娘,已经走了。”
“可有留下姓名吗?”
“并不曾。”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冯霁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当中。
对方直接让人将东西送还到英廉府,显然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但却没有提出要回自己东西的打算,更连姓名都不曾留下。
一来大抵是那些经文确实不重要,二来……是因不愿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吗?
“把带回来的那些经文烧了罢。”她这才对小仙吩咐道。
当时在静云庵中,她并没有听从况太妃的吩咐,让小仙将那些东西立即焚烧干净。
冯霁雯笑了一声。
对方思虑缜密,倒显得她多此一举了。
不过,由此看来北京朝阳群众做事不透露姓名的习惯,原是从数百年前沿袭下来的么?
……
这一场雨水下来,北京城内外又冷了许多,不少人已经穿上了棉衣。
可身上是护住了,寒气却同往年一样从脚底往上钻。
皮革制成的翻毛长靴不是谁都能穿得起的,羊毛袜也是稀罕物,大多数穷苦百姓只能穿上加了层棉布里子的布鞋,或是再多套上一双袜子来御寒。
如今还好,等再冷些,手脚难免又要同往年一样长出冻疮来了。
但今年却注定和往年不一样了。
听说有两家叫做“庆衣阁”的制衣鞋帽的铺子里,出了一种新样式的棉鞋,里头竟是直接夹了棉花进去,穿到脚上十分暖和——既有寻常百姓穿得起的粗布面料儿,也有专供富贵人家做工精细用料讲究的上乘品。
新鲜的东西向来传的快,加上穿上确实舒服,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名声便在城中打响了。
庆衣阁加紧请了工人和绣娘,却仍然供不应求。
没过多久,其它的铺子也开始纷纷效仿起来,甚至还有人因此有了其它灵感,从脚上联想到了手上,做出了夹棉的手套来,只是远远没有现代分成五指的手套的灵活度,戴起来固然御寒,做活却不方便了,故而并没有像棉鞋一样引起很大的热潮。
虽然后面遭了别家的模仿,但走在最前头的两家铺子这回还是大赚了一把,甚至因为棉鞋而带动了店铺名声的缘故,使得铺子中的衣帽等也好卖了很多,冯婆子和刘婆子来报账时,上头的盈利直将庆叔吓了好一跳。
短短半月的功夫,竟比之前一整年赚的都多!
庆叔将此事禀到冯英廉那里,一直没有怎么重视此事的老爷子也十分惊讶。
得了冯英廉的示意后,庆叔给冯婆子和刘婆子各自封了个红封子,因主意是冯婆子想出来的,故而要更丰厚些,刘婆子也不吃味,到底是跟着冯婆子沾了光,自己没怎么太出力,故也喜滋滋地收下了。
这一日,冯舒志久久无法确定的骑射先生人选终于是敲定了下来。
此人名叫纪迎明,原是绿营军里一名退伍的马兵,虽已年近五十,但身子骨十分硬朗,骑射功夫更是半点没有荒废。因退伍后一直无法适应普通人的生活,故而之前便在一户正蓝旗的官宦人家教习子弟骑射,但随着这拨子弟们逐个成了年,已无需继续教习,而小的年纪又太小,三五年内还接不了茬儿,故才闲赋在家。
而冯英廉之所以能找到这号人物,全赖得袁枚从中引荐。
冯霁雯得知后,一阵哭笑不得。
先是介绍了丁子昱,后又引荐了纪迎明,这位名留青史的大诗人袁枚,现实中怎么活像是个不收费的人才中介?
044 深夜暗算
但这位纪迎明纪先生,骑射的功夫确实没得说。
冯霁雯虽然没有亲眼瞧见,但听说纪先生第一天上课就直接把小犟头冯舒志给彻底征服了,服气的不行,据说拜师的当场,便当众流下了钦佩的眼泪。
且神奇的是,自从学了骑射之后,冯舒志读书也有劲儿了,这不,这月月底在丁子昱设下的小考里,十道题竟然只错了八道,足足答对了两道!
这可是在他的月考生涯上前所未有的奇迹。
冯霁雯听罢感到十分欣慰,连忙将消息告知了冯英廉。
老爷子更是大喜过望,仿佛看到了冯家久违的希望,直称赞丁子昱教学有方。晚上还特地设下了丰盛的宴席来感谢他,邀了纪迎明一起陪同,三人一番畅饮,只是丁子昱连声地称自己愧不敢当,都是冯舒志自己肯用功学习,才能有今日的硕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冯舒志高中状元之日。
就连向来胆小怕事、一离开自己的院子就特别没有安全感的芜姨娘也难得亲自来了回棠院,同冯霁雯道谢。
冯霁雯起初还不知道她要跟自己道哪门子的谢,听芜姨娘说了半天才知道是她说服英廉给冯舒志请骑射师傅,并给他购置骑射行头等事。
冯霁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谢的,在她眼里她顶了这个身份,便是冯舒志的长姐,她所做的一切都不外乎是一个长姐该做的事情。
可眼见着芜姨娘越说越感动,俨然已经潸然泪下的模样,冯霁雯也不好打断她,只任由她在棠院里哭啼了一场,将表谢意的话全都说完说痛快了,才让人将哭的已有些神志不清的芜姨娘给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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