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正望着她笑着。
两名宫女皆退了下去。
王氏却又看向坐在那里的金溶月。
“劳烦你也移步去外殿片刻可好?”她语气亲切随和地询问道。
却也令金溶月倍觉难堪。
若非是顾及着今非昔比,她着实猜不透姑母的心思,如今才在姑母跟前如此委曲求全的话,她又何以会坐在此处任人看轻。
就连这个出身卑贱的王氏也敢对她呼来唤去。
金溶月强忍着心中怒意,未语只起了身来。
望着她离去之时显然多有不快的脸色,冯霁雯深觉这个金二小姐如今的忍耐力真是越发不比从前了。
许是事情太多,将其身上的‘涵养’都给消磨光了,这才日渐变得稀疏平常起来,俨然已成了一位‘俗人’,再不复起初那股高高在上的孤冷之气。
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强撑着的空壳子罢了,不管是谁轻轻一碰,都有要散架的可能。
原先好好的一副牌,就这么毁在了自个儿手里。
王氏将茶盏搁了下来。
冯霁雯这才问道:“不知八侧福晋您有何话要与——”
然她话还未来得及问完,便被王氏柔声打断了道:“怎么,我瞧着和夫人今日似是不认得我了一般?”
冯霁雯闻言一怔。
只得笑着说道:“妾身往常在家中不常出门,倒是不记得在何处曾见过侧福晋了。”
在她的记忆中,她十分肯定自己是从未见过王氏的。
“和夫人果真是贵人多忘事。”王氏拿极随意的语气说道:“我小名唤作贞儿,未得随八爷进宫之前,一直随父母住在北锣鼓巷中做些刺绣的活计,离英廉府不过隔了两条街而已。说来自和夫人同英廉大人打江南回京之后,便时常与我见面的,怎才不过四五年的光景,便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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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 各怀鬼胎(月票×150加
冯霁雯听得心底一凛。
四五年前?
那她还真不‘认识’……
原是冯霁雯之前的旧识。
“去年不慎落了回水,生了一场重病,醒来之后记性便大不比从前了。”这么久冯霁雯旁的没学会,这点谎还是撒得十分从容淡定的,“若是遗忘了往年之事,还请侧福晋多加体谅。”
王氏闻言笑了笑。
“那看来和夫人大抵是连这道疤也给一并忘了吧……”王氏说话间,轻轻抬起了左手手腕,只见其上有着一道长长的疤痕自手腕处一直往小臂上蔓延着,因有衣袖遮掩,还不知疤痕究竟有多长。
冯霁雯不由愣住了。
“……”
又听那王氏讲道:“还记得那年不慎弄脏了和太太的衣裙,和太太一时不悦推了我一把,我好巧不巧地就撞在了那绣架之上,这才划下了这样一道伤口。”
合着不光是旧识,还是往前遭过冯霁雯欺负的……?
好好地进一回宫竟还能遇到这种事儿,她这人品未免也太差了。
这就很尴尬了。
冯霁雯有些无力。
但旋即想了一想,就端看着冯霁雯之前那跋扈的性格,稍有不如她意之处便要迁怒于人,没留意之下结下了那么几个‘仇家’倒也不足为奇。
也只不过是背上黑锅的颜色又鲜艳了一点而已,勉强还扛得住。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冯霁雯颇感郝然地道:“如此倒是妾身当年之过,叫福晋平白受了这么一场苦。”
她的态度是极好的,未辩解,也未开脱。
毕竟都说了‘记不得’了,是也没什么好去辩解的。
“和夫人如今的性子倒是与从前大为不同了。”王氏将手腕垂下,轻轻抚了抚隆起的腹部,垂着眼睛道:“但也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彼时和夫人年纪尚幼,加之又非是故意将我往绣架上推的,故也没什么可心怀歉意的——我方才不过是当作了一件旧事随口一提罢了,并未存有其它的意思。”
冯霁雯听了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并不知要如何接她这话。
真若没其它的意思,那才是怪了。
但这幅万般不得罪人的面孔,倒是可见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八侧福晋,远非表面来得这般简单。
冯霁雯下意识地不愿与这等人多做牵扯,故而接下来不管王氏说些什么,她都只是听着,偶尔应和上一字半句,并不与其深谈。
“和太太身上这熏得是什么香?倒像是在哪儿闻过似得。”王氏问道。
冯霁雯本欲答寒兰香,稍一留神,鼻间却也隐隐嗅到了一抹清凉,转瞬想到今早出门儿之时,和珅在她的妆奁中瞧见了他之前送她的那瓶花露水儿,见她没怎么用过,隐约有些吃味,她便抹了几滴到手腕及衣物上。
用的虽少,但气味却也盖过了原熏着的寒兰香气。
是以答道:“应是花露水儿——”
“怪不得呢……”王氏道:“上回好像在额娘这儿也闻见过,这个花露水儿说是西洋那边的玩意儿,可不好买呢,额娘那瓶儿是广州那边的官员孝敬上来的,不知和太太这瓶儿是打何处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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