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为桂嬷嬷因为是冯霁雯的奶娘,所以才得到重用的。
“不是啊……桂嬷嬷只是管事嬷嬷而已。秦嫫才是将您奶大的奶娘。”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姑娘您也没问啊……”
冯霁雯表情复杂地沉默了片刻,只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姑娘您六岁之前,秦嫫是一直待在您身边伺候的,只是那年……老爷夫人在外地遇难,秦嫫的丈夫也在那场意外中丧生,当时府中上下乱作一团,秦嫫或许是因悲伤过度,一时没能照顾好姑娘您,有一回更是因为她的疏漏,而让姑娘不慎落入了前院的那口大井中,险些因此而丧了命……”
“从那之后,老夫人便不再让秦嫫伺候姑娘了,本是给了她们母女一笔银子放她们出府去的,可秦嫫不知道为何不愿离开冯府,苦苦求了老夫人甘愿留在府中做一个粗使婆子。老夫人念她奶过姑娘,才网开一面让她们留了下来。”
因提到此事难免会牵扯到冯霁雯父母去世时的情形,故而从此后冯霁雯便对秦嫫小茶母女二人很是排斥忌讳,虽没有刻意为难,但也不愿与她们再见面。
这也是小仙一直未有主动同她说起此事的原因所在,便是不愿她平白想起那些让人不开心的往事来。
可因冯霁雯到底不是本尊,故此时听她说起这般前因后果来,虽有感慨,却并无太多伤怀。
“奴婢听说秦嫫为人处事很有手腕,是个极有能耐的人,纵是出了府去应也不必发愁日后生计,她本可以拿着老夫人给的银钱去做些小生意,得个自由身,可却一直留在冯府不愿离开……”小仙说到这里,悄悄看了眼冯霁雯的脸色。
秦嫫不愿意离开冯府的原因,其实并不难猜想。
不外乎是对冯霁雯心怀愧疚心结未了,或是看重感情。
这一点,通过今晚小茶代她转述给冯霁雯的那句话便可看得出来,这些年来她对当年的失误一直无法释怀。
“姑娘,事情过去多年,您就不要因往事而伤怀了。”小仙轻声安抚道。
冯霁雯点头回了声“嗯”。
……
另一边,丁子昱被汪士英亲自请去了汪府做客。
席上汪黎隽被父亲强逼着跟丁子昱当面赔了不是,那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得不屈服的模样,丁子昱看在眼中,无奈之余,又隐隐觉得挺痛快……
但他作为一介势单力薄的书生,深知自己的身份与处境,故对于汪黎隽的致歉,他唯有表露出既往不咎的豁达甚至是谦卑的态度来。
汪士英见他如此识趣,很是松了一口气。
若此事当真闹大,对他产生的影响不可估量。
宴毕,汪士英这边刚让人送走了丁子昱,后脚便对长子一番教训。
“你这个只知道给我惹麻烦的不肖子!你可知经此一闹,险些就毁了为父我等了多年极不容易才等来的升迁机会!”
“……我哪来能料得到会被人发现,我不过只是想教训教训他罢了,又非什么大事,再者说他一介寒衣,父亲怕他作甚?”汪黎隽反倒还因自己被迫同一位穷书生道歉而深感憋屈。
“若只是普通寒衣还且罢了,可他再不济,却还是英廉府上请来的先生!有着这层关系在,事情若真闹大,要如何压的下去?”汪士英恨铁不成钢:“如此浅薄的道理都看不明白,是也不知你这些年来学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说罢,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扇了过去。
没有防备的汪黎隽往后踉跄了两步,察觉到面颊上的阵阵刺痛感,既惊且怕地看着满面怒容的汪士英。
他的父亲虽不比母亲那般溺爱于他,但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对他动手却是头一遭。
“此事暂算作罢,可你若再胆敢胡作非为,做出如此不顾大局之事,休想再如今日这般轻易揭过!”
汪黎隽心下羞恼交加,可在父亲面前却不敢发作半分,唯待汪士英离去之后,没胆去摔那些摆件瓷器撒气,只狠狠地踹倒了两张椅子,怒气冲冲地出了饭厅去。
不知自己走后饭厅中还上演了这么一出儿的丁子昱,在途经汪家花园中一方浅塘边之时,隐隐听得了一阵夹杂着呵斥的嬉笑声。
凝神一听,像是少女的声音,丁子昱不敢失礼看去,唯有将头又垂了几分,随着引路的仆人向前走去。
只是眼睛不去看,耳边的几道谈话声却随着脚步的靠近越来越清晰。
“瞧瞧三姐这帕子绣的,针脚儿可越发细致了,明年大选,没准儿还能凭着这手绣技脱颖而出,得了宫里哪位贵人的青眼呢。”
“嘁,我倒没听说过宫里哪位主子是凭着绣技好上了位的,到底不过是下人就能做的低贱活儿罢了。”汪黎珠满脸不屑。
“四姐……你怎么净说实话呢?”
凉亭中其余几名年纪稍小些的女孩子咯咯笑了起来。
汪黎芸坐在圆桌旁,嘴角紧紧抿着始终未有说话。
就因为她不愿意和其它庶出的姐妹一样奉承巴结汪黎珠,便遭到了府中姐妹的排挤,出言嘲讽欺负不过只是家常便饭。这种生活她早已习惯,只要她们做的不是太过分,她总能按照姨娘交待的那样,一忍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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