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还未来得及擦干,却听得有脚步声进了书房内,抬头一看,只见是和珅。
她本要回房去见他,不料他先一步往书房中找她来了。
“爷回来了。”
“嗯。”和珅来至书桌旁,瞧见其上情形,笑着道:“夫人就连账上的字儿都写得如此赏心悦目。”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冯霁雯一句带过,未同他多说闲话,也未再去问昨晚之事,而是问他昨晚缘何会被宫中忽然召见,可是有了什么麻烦事。
和珅站在书桌前,拿修长好看的手指在账本上的字迹间来回摩挲了片刻。
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
“五日之后,我要动身赶往云南——”
忽听此言,冯霁雯大感意外。
“去云南作何?”
“押送兵饷粮草。”
“单单只是如此吗?”区区粮草押运监督而已,怎么也犯不上让他丢下京城这一干差事特意前往才是。
而且她察觉到,和珅看似如常的神情之下,实则也藏着一份隐忧在。
和珅闻言笑着看向她。
“果然还是瞒不过夫人一双眼睛。”
说到此处,他面上笑意淡了淡,继而才道:“云南那边出大事了——”
“出事了?”
冯霁雯微微皱眉。
云南那边有阿桂与程渊两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坐镇,数战接连告捷,怎会忽然出事了?
“是八阿哥——他瞒着阿桂将军跟程世伯,深夜带兵偷袭缅军,被对方主将生俘住了。”和珅亦微微皱了皱眉心,道:“皇子被俘,敌军借此大谈条件,******而言乃奇耻大辱,昨夜密信刚送达宫中,皇上之意是绝不可将此事宣扬出去,故命我前往云南,妥善处理此事。”
听得八阿哥被俘,冯霁雯无比震惊。
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她不禁问道:“皇上如今大致上是怎么个想法?”
“皇上之意是要将八阿哥毫发无损地带回,更要堵住缅人的嘴——更重要的还是,决不能由着缅人狮子大开口,损了大清的利益与颜面。”
冯霁雯听得嘴角一抽。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既然马儿跑得好,又要马儿不吃草’吗?
怪不得要让和珅前往,原是棘手到了如此地步。
可是……且不论和珅能否如乾隆所愿,将差事办好,单说如今尚值两军交战之际,倘若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刀剑无眼之下,若暗中再有什么人使手段加害,只怕连性命安危都难以保证。
这不是以身犯险吗?
想到此处,冯霁雯心底不禁一揪。
她有心问一句这一趟是否非去不可,可话到嘴边,自己也觉得多此一问,是以便只得一字不落地咽了回去。
和珅似看出她的担忧,放缓了语气说道:“常言道两兵交战不斩来使,我此番是为谈判前去,夫人大可放心。”
冯霁雯唯有点头。
和珅望着她,眼底深藏着一抹难以言说的犹豫。
他虽与冯霁雯这般道,自己却是深知此行只怕危险重重。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皇上所求,单凭谈判二字,远不可能实现哪怕其中之一。
具体要怎么做,他还需再三细细思忖,但必要时刻,只怕少不得要行铤而走险之举,或多或少,此乃无可避免之事。
故而,昨夜未能完整说出口的那番话,若谈言明二字,眼下亦不是最好的时机了。
他甚至有些庆幸昨晚未有坦白心意。
因为哪怕只是万中无一的可能,他也绝不愿她日后留有遗憾在。
但无论如何,哪怕仅是为了能够平安回来见她,他必也会以自身安危为先。
见冯霁雯不知在想些什么,和珅恐她又多做担忧,便出言错开了话题——
“夫人可听说金二小姐之事了?”
冯霁雯回过神来,摇头问道:“景仁宫那边有消息传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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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之事,隔了昨日一天,宫里也该有个确切的说法了。
“宫中以金二小姐有伤在身,留在景仁宫中多有不便为由,命金家派人入宫,将其接回了家中休养。”
“接回家中休养?”冯霁雯思忖着重复了一句。
这自然是体面的说法儿。
她估摸着这么一遭过后,金溶月若想要再回宫,只怕是难如登天了。
这等结果,只怕连金溶月自己都不曾料到吧?
只因自己险些被圈进去,故而冯霁雯此刻有些没大能忍得住悄悄乐见其成了一把。
继而又看向和珅问:“那八侧福晋早产一事,景仁宫又是怎么个说法儿?”
“瞒也瞒不住,当日金二小姐在宫中撞柱明志一事已然传开,四下诸多议论不一,嘉贵妃帮着圆了一番场,只道金二小姐出于一片孝心,特地命人所配那些药材本于她有着安神之效。不慎伤着了八侧福晋腹中胎儿,实乃意外,又因八侧福晋得幸母子平安,亦可见金二小姐自责之意,故而也不打算如何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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