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大夫,我阿玛如何了?”
等在廊下的傅恒长子福灵安及阿桂见半夏从房中出来,忙上前问道。
“情况不妙。”半夏尚有些未脱稚气的脸庞上满含担忧之色,却也只能直言道:“较前几日,又有恶化之势。”
福灵安闻言眼神一黯,攥紧了双拳。
“岂会如此!”
阿桂皱眉道:“不是说只是些瘴气之毒入体吗?如何会这般缠人,难以医治?”
之前请了这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此番洛家的小姑娘来了,把完脉便诊出了问题所在,本以为罪就要遭完了,可一连十来日下来,却是半点未见好转。
“傅恒大人的病因确实算不上严重,只是傅恒大人常年奔波劳累,就本多病缠身,不比常人。加之云南入冬之后气候恶劣,实在不宜养病。”半夏道:“且最棘手的还是傅恒大人的心结——此病最需要的便是静养,多思多虑,以致于气血郁结,只会加重病情。”
阿桂听罢重重地叹了口气。
如今八阿哥尚在缅人手中,大军被束住了手脚,一日日挨着日子,虚耗着钱粮,朝廷也没个确切的说法,还要死守着八阿哥被俘的消息。
此等境况之下,同为主将的傅恒又如何能够做到静心养病?
“我与阿玛商议,让他请旨回京养病!”
福灵安犹豫再三,脸色复杂地开口讲道。
见他推门走了进去,阿桂心知他根本劝不动傅恒,也未多留,唯有满怀心事地回了军营而去。
阿桂前脚刚走,和琳便冒着细雨快步走进了廊中。
“傅恒大人如何了?”
半夏没说话,只望着他摇了摇头。
……
雨势渐大。
带着一行人马赶回军营的阿桂头一个翻身下马。
“将军。”
守在帐外的士兵道:“程将军与和大人已等候多时。”
阿桂“嗯”了一声,撩起帐帘而入。
燃着火盆的帐内较外间稍暖和些,却也缓和不了太多,阿桂除去身上早已淋湿的披风,眉心紧紧锁着。
与程渊对面坐在长凳上的和珅起身朝阿桂施了一礼。
“六爷的病,可好些了?”程渊坐在原处看着阿桂问道。
“还是那副老样子。”阿桂忍住了没叹气,可脸上的神色却始终是紧紧绷着的,“再这么熬下去,迟早是要熬坏的。”
可偏生谁也想不出解决的法子来。
如今这种困境,皇上不肯松口,那根本是无人可解啊。
听罢阿桂之言,程渊忍不住叹气道:“当初我便道这一仗打不得,偏生皇上根本听不进去,六爷向来忠君,只得顺着皇上的意思主战,可正因如此,他才是最不宜主和的一个啊。”
若不然,一世英名就要全赔进去了。
当初一意主战,眼下再想主和,退兵师劳无功而返,不但责任非轻,面子更是扫尽。
可若不言和的话,八阿哥尚在缅人之手,非但不是长久之计,更是只能一日日地在这里虚耗着国库里的银子!
傅恒如此忠忱之人,这等情形于他而言无异于是架在火上烤,即便没病,只怕也要被吊出病来了。
“皇上难道就没一句明话吗?”阿桂看着和珅问道。
这句话他已问了和珅不下于十次。
“皇上的意思是以国体为大,决不可失了大清颜面。”和珅讲道。
说到底就是不肯松口。
“哎,皇上啊……”阿桂重重出了一口气,跨坐在长凳上,神色说不出的为难。
可即便如此,也决不能说皇上半个错字。
“如此耽搁下去不是办法。”和珅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营帐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的意思:“为今之计,若想破除这困境,唯有硬拼了。”
“硬拼?”阿桂皱眉道:“且不说如今胜算几何,单说八阿哥还在他们手中,又要如何硬拼?!”
“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和珅的语气是少见的强硬:“从云南到缅甸,水陆军折损已近四成之多,而阵亡的却在少数,多半皆是因水土不服瘴疫毒蛎而死,再这么耽搁下去,药品难以供应,还不知会有多少无意义的伤亡——如此虚耗,等同自断手足,倒不如趁着兵力还有着调动的余地,尽早攻下缅甸,以解圣上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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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我又岂能不知,可你言下之意,竟是要将八阿哥置之不顾?且不说大清立国以来就未有过皇子出征殉身的先例,单说这等罪责,便非是你我能够承担得了的——”阿桂竭力反对:“此举万不可行!”
“倘若八阿哥真有差池,自有卑职来承担,待回京之后便向皇上请罪,绝不牵连阿桂大人与程世伯。”和珅道:“如今还请阿桂大人趁夜点兵,勿要让缅人察觉到端倪,待明晚入夜,便趁其不备重兵攻入铁壁关——如此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胡闹!”阿桂道:“非是谁来担责的问题,你有心要为皇上分忧,我与程将军又岂会无意?可你对打仗之事一窍不通,决不可如此大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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