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点头。
傅恒夫人自然是过来了的,若不然,福三爷一个贵胄子弟,怎好单独来参加官家妇人的生辰宴。
只是……
“和家太太也来了。”阿碧又将声音压低了些许,“是与傅恒夫人和福三爷一道儿过来的。”
语罢悄悄打量了一眼镜中金溶月的神情,几乎是意料之中的,便见其脸色骤变。
阿碧见状低下了头来。
“她来做什么……”
金溶月眼神阴沉地抓紧了袖口。
来看她的笑话吗?
“姑娘,老爷方才派人过来传话儿,交待了让姑娘早些歇息,说是今晚的生辰宴……姑娘便不必露面了。”阿碧又低声讲道。
虽未言及禁足的地步,但其中的警告之意已是十分明显。
此举除却不愿金溶月这个声名有损的女儿出现在人前惹起议论之外,十有八九防的还是她今晚得知冯霁雯前来,再做出欠妥之举来。
金溶月自是猜得出金简的用意何在。
但出乎阿碧意料的是,她并未见有多么恼怒。
反而是对着镜中的倒影露出了一个略显古怪的笑容。
金溶月勾起的嘴角藏着一抹阴冷的气息。
父亲是怕她再使什么手段为难冯霁雯吗?
可于她而言,眼下已是用不着了。
因为,她已备下了一份‘大礼’……
她也要让冯霁雯尝一尝失去一切的滋味如何!
……
宴过一半,冯霁雯已是觉得有些坐不住了。
自和珅升为刑部尚书之后,她还未曾参加过诸如此类的宴席。
是以此刻面对着接二连三的嘘寒问暖与搭话之言,一时之间很是适应不来。
这些与她假意问候说笑的妇人小姐们,多数是往前于人前人后数落讽刺过她的。
尤其是那几位之前围在金溶月左右的小姐,竟也都能做得到似往前从未对她摆过脸色,说过那些难听之言一般,眼下皆是清一色的亲热友善。
虽说笑脸总是好看些,冯霁雯亦回以温和之色,然应付得久了,不免还是觉得有些乏累。
可如今和珅不仅是堂堂一品刑部尚书,此番远在云南更是立了大功的,回京之后还不知是怎样的封赏,这正劲的风头在京城可是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如此之下,冯霁雯在旁人眼中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成了不可错失的结交对象。
尤其是她不经常露面,能说上话的机会少之又少。
如此之下,便有了被大半桌妇人小姐们围着说话的情形。
好在一旁的傅恒夫人很是负责,不曾忘记今晚是她将冯霁雯给带来了,适时地开了口解救——道是与金家夫人有话要谈,遂带了冯霁雯一同离席而去。
“夫人且去吧,我在此处走走便是。”
待离了客厅,冯霁雯讲道。
却听傅恒夫人笑了一声。
“傻丫头,我同那金家夫人有何话可说,不过是见你应付的辛苦,随口胡诌罢了。”
冯霁雯一怔后恍然。
倒真是她迟钝了。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又听傅恒夫人说道:“既是出来了,咱们便四处走走,透一透气罢。”
冯霁雯点头。
二人便带着丫鬟一路轻声相谈,不紧不慢地行着。
因是在他人府中,便未有贸然走远,只在这设宴的院中转了转,不觉间是转至了院中的一处花园子里。
“大奶奶,咱们还是回去吧,夫人既是没请您过来,您这般贸然……恐再惹了夫人不悦……”
迎面有说话声传入冯霁雯一行人耳中。
“你还有脸说这话来气我?若非是你糊涂,连母亲生辰这样的大事都未曾提醒过我,我又何至于连件像样儿的生辰礼都不曾备下?”有女子恼道:“怎养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
“……”
说话间,这谈话间身份似为主仆关系的二人已是来到了跟前。
见得前方有人,正训斥丫鬟的女子方才噤声。
园子里石灯相隔十余步远,光线并不十分充足,冯霁雯自眼睛在什刹海那场大火中受伤之后大不比从前,此刻人来了跟前也未瞧得清细致样貌,只是方才隐约听那道声音,却是十分熟悉的——若未听错的话,应是汪黎珠。
汪黎珠认出了她来。
往前在闺中时,她便十分厌恶冯霁雯,明里暗下也没少给冯霁雯使过绊子。
而眼下这种厌恶更是有增无减——汪士英被罢官,落得一个举家落魄离京的下场,与冯霁雯干系甚大。
可她并未如从前一般大肆发作。
嫁进金家之后,因处境不佳,倒是让她多少学了些处事的本领,做事亦懂得顾虑后果得失了。
冯霁雯身份不比从前,尤其是她身侧还有着一位傅恒夫人。
汪黎珠咬了咬牙,侧身让了路。
冯霁雯未多看她,只与傅恒夫人继续向前行着。
“你瞧瞧,那是什么——”
又走过一个小岔路口,傅恒夫人于此时缓缓驻足,并放低了声音说道。
冯霁雯闻言循着她的目光往前方左侧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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