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和珅已调头拍马离开了此处,是如来时一般突然而匆忙,留下的仅仅只有隐隐透露着焦急之意的背影,与黄昏中扬起的一阵浮尘。
四下的昏色变得越发浓重起来,天地四合,天际最后一缕昏黄也缓缓涅灭在了逐渐合拢起来的灰暗之中。
待离了灯火通亮的城门,四周更好似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笔直的官道浸在夜色中,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入目几乎看不到行人的踪迹,耳边除了马蹄声与官袍被风鼓动的声响之外,一时竟再难听到其它响动。
这种安静让和珅整个人都如同悬在了峭壁边缘,不安到了极致。
他将马赶得几乎不能再快,正月里的夜风与隆冬时节无二,笼罩在周身,使人如同坠入冰湖一般,似乎连骨头都要被冻裂。
他却似毫无知觉,一双眼睛紧紧地锁在前方一望无际的黑暗中,赶马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歇。
一路上,他足足拦下了五辆夜行的马车。
却皆是拦错了。
他心知这种方法愚蠢到了极点,可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第二种办法。
她竟就这么走了!
连句告别的话都不曾留下,就这么走了!
……
霁月园。
和琳坐于堂内,倚在椅背之中,正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
“傅恒大人大病未愈,赶不得急路,没准儿还没阿桂大人先入京呢……”
他数着数着,便自语了一句,脸上很有些挫败和后悔。
早知他便跟着大军一道儿回来了。
只是那时大哥刚睁开眼睛清醒过来,得知了京城之事后,当夜天都没亮,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回赶,他着实放心不下,这才跟了上来。
可若真能跟得上还且罢了,总算是没白跟,可关键就在于他压根儿就没能追上,且一路上还越落越远,又因路上遇到了些麻烦,直是迟了大哥整整五日才抵达北京城。
如此想来,倒不如当初安安心心地等着大军拔营,也好能……
也不知她一个小姑娘成日跟那群大老爷们儿一起赶路,没个人陪着,会不会有不方便的地方。
现下这个时辰,是在驿站歇下了,还是在继续赶路?
和琳一颗心越飘越远,脸上盛满了牵肠挂肚的滋味。
正于此时,有家丁行进了堂中通传道:“二爷,府外来了位小公子,说是二爷您的好友,特地寻二爷来了——”
“小公子?”和琳一时想不到是谁,便问:“哪家的公子?”
“奴才不认得,只听他自称姓洛。”
“洛……”和琳念了念,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倏地一亮,忙问道:“他此时人在何处?”
“已被请去前院花厅了。”
霁月园里的下人深知自家大人主张的待客之道,故而虽见来人衣着普通,又眼生的很,但听其自称是和琳的好友,还是没有怠慢地将人请入了府内。
和琳几乎是一路狂奔去了花厅。
他来至花厅时,见着一个头顶戴着毡布小帽,一条乌黑的辫子垂在脑后腰间的年轻人坐在大椅上,肩上挂着一只深蓝色的包袱,手中捧着一杯雾气氤氲的热茶,正低头嗅着。
嗅罢,有些惊讶地自语了一句:“清明前的莲心茶竟也舍得拿出来待客……可真是阔气啊。”
“半夏?!”
和琳惊喜万分地出声。
刚吃了一口茶的半夏闻言扭过头来,见着是他,遂也咧嘴一笑。
“你怎么回来了?”
和琳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她跟前问道。
“傅恒大人的病情已经稳住了,身边又有随行太医照料,我见插不上什么手,又觉得一路上过于枯燥了些,便先一步回来了。”半夏笑着说道:“半个时辰前才进的城,因恰巧路过此处,便顺道儿来看看你。”
和琳高兴的直点头,方才还满肚子牵挂无处安放,却于转眼间就见着了真人,一时间除了傻笑,竟忘了该说些什么。
“对了,英廉大人的案子……”
半夏话问到一半,忽见有一道人影急匆匆地行进了花厅内,冲着和琳躬身行礼。
“二爷——”
“怎么了?”见来人是刘全,和琳问道。
“回二爷,大爷一个时辰前出门儿寻太太去了,奴才见大爷形色匆忙,着实有些异样,于是待大爷走后,便差人跟了过去……可方才得到回禀,才知大爷未有在英廉府找见太太,后不知是又往何处寻人去了。”刘全道:“眼下天已全黑了,大爷腿伤未愈,又是独身一人骑着马出去的,且也没见太太回来,奴才实在放心不下——二爷看可要派人出去找一找?”
和琳听完脸色顿时一整,当机立断道:“我带人去找!”
……
494 跟我回去
出城五里远,刚与官道分离的一条小路转角处,遥遥可见有两盏风灯于夜色中摇曳。
一盏悬在马车之上,一盏被丫鬟提在手中,正帮着车夫查看不慎陷在淤泥中的车轮。
马车陷得极深,车身都是歪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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