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不敢。”
“朕看你敢得很嘛。”话虽不悦,乾隆的语气确是十分慈和宽容的。
和珅走后,和亲王弘昼提着一只鎏金鸟笼从屏风后行了出来。
“这和珅如今怎么变蠢了。”他看着乾隆问:“皇兄您还由着他这般闹?”
“蠢?”乾隆看了他一眼,道:“他可比你要聪明得多。”
即便真是要‘闹’,那他倒要看看他要怎么闹。
话音落,恰瞧见洞开的御书房大门外,太监总管高云从低声打发了一名小太监后,欲进来禀,却有几分迟疑之象。
“高云从。”乾隆皱眉唤了他一声。
“奴才在。”高云从这才急忙忙地行了进来。
“方才是哪个宫里的人?”
“回皇上……是毓秀宫那边儿的人。”
“是为何事?”乾隆问。
高云从垂着头,声音有几分迟疑地说道:“只说是七公主今日不知从哪里听来了皇上欲让她前去缅甸和亲的消息,一时气急……不慎损毁了皇上前几年赐下的那副字儿……”
乾隆听罢脸色微微一沉。
早些年他很看得上和静的那一手好字,作为嘉奖,确是赐给过她一幅亲笔所作。
御赐之物,保存不当,是为大不敬。
但君与臣,尚是其次。
这更是对他作为一个父亲极大的不尊。
“这……”见他脸色有变,弘昼连忙笑着打圆场道:“七格儿的性子向来算是稳重的,既是说不慎,那想必当真是不慎为之……都是自家的孩子,待叫到跟前来稍加训斥——”
然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乾隆出声打断了。
“她近几年来胆子越发大了,十日半月不来朕跟前请安都是常有之事,眼里哪儿还有朕这个皇阿玛。”乾隆冷笑了一声,又道:“更遑论是损毁区区一副字画了。”
弘昼还欲再劝,却听乾隆已在前面讲道:“旁人不知,你难道也不知吗?自令妃去世之后,她私心里一直怨恨着朕,数年过去,也未见有缓和之迹。此番朕无意罚她,只是看来再将她留在眼前,不过是一日日地多添间隙、父女离心罢了——”
“皇兄……”弘昼顿了一顿,心下已是懂了乾隆的意思。
缅甸有意与大清和亲,宫中适龄未有婚约的公主不过七公主和静一个而已,这两日乾隆本正值犹豫之际,昨日还跟他提过择一位宗室女封为公主远嫁,虽稍显诚意不足,但亦无不可。
可今日和静那边却这样‘自乱阵脚’,弄巧成拙。
弘昼深知乾隆的性子,正值气头儿,是谁也劝不了的。且天子拿定的主意,无人敢违背不遵。
他未再多言,又得了乾隆的一句‘你自先退下吧’,唯有离了御书房而去。
然刚沿阶而下,迎面就瞧见了一道身着宝蓝色锦服外罩着一件风毛坎肩,头戴一顶蓝缎团福镶明黄边儿暖帽的小影子正朝着此处走来。
545 一竿子打死
“五叔。”
永琰的双颊和鼻头都有些发红,不知是今日风大还是脚步匆忙之故。
“小十五。”弘昼双手提着鸟笼背在身后,微微向前倾着身子笑着问道:“这个时辰你来御书房作何?”
永琰看了一眼前方高高矗立的御书房,面色带了些许犹豫,遂拿犹疑的目光看向弘昼。
“五叔……我听闻缅甸来使入京请求和亲,不知皇阿玛可恩准了?”
“既已议和,我大清又是堂堂礼仪之邦,于情于理都当恩准才是。”弘昼笑着说。
“那……五叔可从皇阿玛处听说了要将哪位公主下嫁吗?”
弘昼听罢只是笑了笑。
他自然知道永琰的来意。
“皇阿玛没同五叔说起吗?”永琰又问,语气带着巧妙的试探。
这回弘昼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他的肩,依旧笑得慈和,却是道:“听五叔的,且回去吧。这会子你皇阿玛他正忙着,怕是没工夫见你。你若真有什么事,晚些再过来。”
永琰听罢垂了垂头,只能低低道了句:“多谢五叔。”
待弘昼笑着离开之后,他又朝着御书房的方向看了半晌,复才转身。
他身后的小太监连忙跟上。
“十五爷。”见方向不对,小太监忙问道:“咱们不回阿哥所吗?”
永琰握了握袖中的双手,道:“先随我去一趟毓秀宫。”
他要去找七姐。
从五叔的态度来看,可知方才和珅所言断是没错了。
有景仁宫在,即便皇阿玛起初无意将七姐远嫁,最终被和亲的也只能是七姐。
方才他中途见到毓秀宫里的小太监不知因何来御书房,便觉不妙了。
皇阿玛拿定的主意,本就无人能轻易更改,更遑论是有景仁宫在背后作祟,一直企图将他们姐弟一一瓦解。
和珅所给的办法,兴许是有私心在,但眼下……他和七姐都别无选择了。
景仁宫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也有自己的账想要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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