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有些难以言说的复杂,转瞬间想到冯霁雯,忽然又站了起来。
总这样下去根本不是个办法,他还是要去找福康安!
……
近来,原本清清冷冷的十一阿哥府上客似云来。
诸多宗室皇亲、高官显贵,均打着探病的名目携了名贵药材补品上门探望。
同样是受伤,先前在养心殿被打板子那次倒是无人问津。只因这回是护驾有功,风向就全变了。
永瑆躺在床上养伤,听着床前无数的恭维声,只觉得分外悦耳。
他这一年多来总算是抓了把好牌,眼见着,终于是要翻盘了。
“十一爷这回英勇救驾,可是立下大功了。”李怀志笑眯眯地说道:“待过几日,和珅被缉拿归案,诸事皆定,下官等人再在万岁爷面前提议册立太子之事,到时想必定是水到渠成了。”
永瑆这么一听,心情越发舒畅起来。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几日他过得可谓是神仙般的日子,前前后后都有宫中的御医们小心伺候着,一应吃用都是顶好的待遇。
额娘说得果然没错,此事过后,皇阿玛必将对他所有的间隙都消除干净了。
本就是父子血脉,他又这般舍身相护,是将忠孝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堪堪错开心口一寸的剑伤,更是显出舍命的决心。
虽是吃了些苦,可这苦吃得那叫一个值。
“可有和珅的消息?”
“回十一爷,暂时还没有。”丁韬在一旁开口,眼中的笑意有些阴冷,“这京城大着呢,搜人可并非是件容易事,活人有腿能跑能躲,又不是个死物件儿……而若真早就成了死的,寻尸那也是极耗时间的。”
“你说得对。”永瑆点了点头,笑着往后一倚,拿一种万事大吉的语气说道:“甭管现下是死是活,可到底是没机会再活着回来了。”
李怀志:“正是这个理儿。”
同负责搜捕的衙门及各部均已都打过照面了,现如今谁会不知这和珅是皇上恨不能剥皮抽骨的重犯?
都想着借着他的命往上爬呢!
一旦被那些做梦都想要立大功的疯狗给寻着了踪迹,若是能留个全尸下来,只怕都是他的造化。
……
宫中太医署近来忙得大气没空出一声儿。
西苑之变,受伤的不单单只有十一阿哥一个。
而除却那些权贵们之外,最要紧的还当是皇太后。
太后本就老病浸膏,身子骨儿弱极,说句难听的,这条命尚能撑到今日,靠得全是无数珍贵的药材给生生拖下来的——
而数日前经了这么一遭,受惊之下昏厥过去,至今仍是人事不知。
太医们使遍了各种法子,甚至铤而走险地下了一些平日不敢动用的险药,可仍是迟迟不见太后转醒。
天色刚暗下,寿康宫里掌了灯。
宫女端着刚熬好的药进了寝殿。
片刻后,药碗坠地碎裂之音听得人浑身一惊。
“太、太后驾崩了!”
发颤的声音传遍寝宫内外,无数的宫女太监垂首伏地而跪。
冷风穿过长殿,似同骇人的哀鸣。
……
596 即便他死
皇太后崩逝,举国哀怮,宫中有讣告,明令大丧三月,不得宴席,不得礼乐,不得婚嫁,上至皇室宗亲,功勋官贵,下至黎民百姓皆需素服带丧。
十一阿哥自请前往泰东陵随孝,愿守灵百日以表孝意,然念其大伤未愈,圣上并未准允。
一时间,原本就因白莲教之变闹得人心惶惶的民间,因又多了这许多禁令,气氛变得越发静默而紧张起来,皆怕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以言行不敬、别有居心的名目治上一罪。
福康安一路阔步来到琉璃阁。
见得他来,冯霁雯顿时就从椅上站起身来。
“可是有消息了?”
见她一双眼睛里盛着的、日日愈切的紧张祈盼,福康安摇摇头,随即说道:“有人非要见你不可,寻了我数次——”
他声音刚落,就又有一人走了进来。
来人身形消瘦高大,为了掩人耳目披着一件鸦青色的披风,踏步进堂中,就摘下了风帽,一双带着焦急的眼睛就闯到了冯霁雯的视线里。
是于敏中。
“此番带于大人前来实属冒险,再有一个时辰便是官衙里的人来换值,有话还需趁早说。”福康安跟于敏中丢下一句话,又看了冯霁雯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小醒,上茶。”
冯霁雯看着面前忽然造访的于敏中,道:“于大人请坐。”
“不必了!”于敏中语气急切,看了眼无人的门外,转回头来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太后因西苑之变受惊驾崩,皇上必也要将这笔账算到白莲教跟和珅头上!我已从同僚那里得来消息——待宫中一应丧事完备之后,皇上即要治罪于霁月园……届时不管和珅能否被缉拿,你们满府上下都要被羁押入狱,不日则要斩首示众!”
冯霁雯悄然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秦嫫与小仙的脸色均是暗暗大变。
霁月园被冠上勾结白莲教的罪名时日已久,可不管是起初大爷下狱,还是近来的局势突变,大爷被反贼劫走,因有着太太的镇定自若,她们都不曾真正地认为是已经走到了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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