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林夕不动声色地上前几步,凑到那名女警官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静妍的性格一直很安静乖巧,只怕她说的都是真的,您说一万多美金的失物已经足以立案了,这么明晃晃的讹诈是不是能严肃处理呢?”
女警官面带同情,似有怜惜,但是对于这件事情也感到很是为难:“我们对于这种事件也很苦手,你知道的,国家设立了《少年法》,未成年人的量刑和判决都比成年人要轻得多。即便是情况最为恶劣的故意杀人,最高也只会判决20年监-禁。像这种情况……我们顶多口头警告或者通报批评……”
“然后等那些人卷土重来更加变本加厉地害她?”林夕面无表情却一针见血地说道,“他们现在就能将人往死路上逼,谁知道他们吃了亏之后会不会怀恨心起,万一酿成了血案可不是这么简单轻易就能收场的了。别说什么不能定他人明日之罪之类的借口了,迟来的正义从来就不是正义,只是弥补而已。”
女警官被说得有些难堪,又被林夕凛然的气场压得抬不起头来,居然低头沉默半晌,才歉声说道:“我深感抱歉,我会将情况如实汇报给上级,并申请严肃处理,但是也请你谅解,没有犯罪就是没有犯罪,警-察很多时候能维持的只有大局上的公正,而非绝对的正义。”
林夕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她选择了退让,女警不由得松了口气,心中却越发凛然,下定决心要好好处理这件事情。
学校的领导老师以及协助警方的心理辅导师很快也赶到了现场,让林夕意外的是,那位心理辅导师居然是尹成泽的父亲——尹在中。尹在中一过来还以为想要跳楼轻生的是林夕,冲过来就失声说道:“小姑娘,抑郁的确是让人难受的一种病症,但是你还是要相信这世上很多人爱你的,虽然人生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事情,但是我们要选择自己治愈自己,有的时候向身边的人开口寻求帮助也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爸!”尹成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扯了扯父亲的袖口,低声说道,“不是林同学,是这位啦……”
林夕面无表情地木在原地,愣是看着大叔熬得一手好鸡汤却灌错了猪肚子,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语气毫无起伏地“哦”了一声。
刚才对着崔静妍的那一番劝说已经耗尽了林夕一次优质睡眠积攒下来的全部能量,她神情僵木地坐在一边,周围的声音都仿佛潮水一般褪去,只剩下如苍蝇般嗡嗡不停的背景音,令人烦躁而又心焦。林夕想甩手离开,但是又没有动弹,她的确是不喜欢太多陌生人的场景,但是她不喜欢又不能代表什么。
她早就过了任性的那个年纪,也从来没有过任性的权利。
她眼神涣散地放空着大脑,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悬在高楼边缘即将下坠的绝望者。可是还没等她掉下去,就突然感觉到手背一暖。
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正改在她放在大腿的手上默默地攥紧,一偏头,就看见叶青那双始终凝视着她的眼睛。
漆黑的,深邃的,看似莫测且无情,但是却深藏着不易察觉的执拗与蛛丝缠扎的天罗地网。
……为了这双眼睛,她也必须得好好活下去的……没错吧?
长达一小时的安慰与心理沟通过后,崔静妍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她抽噎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了清楚,对林夕劝导她的那些话含糊其辞,但是也流露出了是林夕劝解了她的意思。这让尹在中有些惊讶,在警-察录入口供的时候,也将林夕确诊抑郁症的情况交代给了警员。
“请对那个孩子宽容一些,她的抑郁症……”尹在中犹豫了一下,想到那个还待在隔壁房间等候的女孩,才叹息着说道,“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请不要对她过度地苛责,为了与自己的负面情绪做斗争,她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心力。但是即便活得这么累,她还是选择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了援手——从这一点你们就能看出,她是个善良又有自己原则底线的好孩子。你们不应该残忍地盘问一个精神衰弱的患者,不是吗?”
负责录入口供的男警员犹豫了一下,这才硬着头皮说道:“是这样,我们过来的时候有人举报,说她有精神病,而且病情严重到有了攻击人的倾向——”
“荒唐!”尹在中几乎要跳脚了,“她是抑郁症不是躁狂症!在意志活动极度减退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这间学校是怎么回事啊?!校园暴力逼到小孩自杀也就算了,还对一个努力活着的好女孩抱着这么深切的恶意!我很怀疑这所学校的教育水准!成泽!成泽!我们换学校!不在这里读了!”
尹成泽无奈地拉住了自己的父亲,修业考试在即,这时候换学校实在太不现实了。他站出来对着尴尬的警-察们鞠了个躬,他本就生得容貌俊秀,气质干净斯文,这时候微微一笑就能看出十足良好的教养,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虽然有些大言不惭,但是我是这里高三年级的纪委,在学校的人缘还算不错。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将举报人说的情况跟我描述一遍,我会向当时候在场的同学们确认情况的。虽然对林同学并没有很深的了解,但是我相信其中一定有些误会,我愿意配合警官们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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